詹少思將血玉吐出來後,眼裏立馬閃出那種瘋狂的愛慕,一把將那塊血玉捂在掌心,捂在胸口,低低的說着什麼,而桌上那塊,他卻再也不管不問了。
這情況實在是詭異得很,嚇得我連桌子都不敢收拾了,急忙跑了出去。
院子裏,平頭哥跟一條胳膊粗的三角毒蛇鬥着,何必壯在一邊看着,抽着煙不言不語。
我不想進屋,也坐在臺階上看着平頭哥跟毒蛇爭鬥,腦子裏想着詹少思的古怪。
不知道過了多久,詹少思纔出來,原本有點儒雅的中年人,這會已然頹廢得不成樣了。
他依舊將那塊才吐出來的血玉捂在胸口,坐在我旁邊朝我道:“我從來都不會餓,我想喫飯,只要你能治好我這個病,多少錢都沒有關係。”
“呃——”我有點爲難了,他似乎沒有味覺,而且一整天不喫東西,還能吐出一塊血玉,明顯很值得啊。
“多少?”詹少思有點失魂落魄的看着我。
我也是一愣,跟着連忙道:“我還不知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呢,不好開價。”
“我只是想美美的喝口湯,喫碗飯,你這都做不過,豈不是砸了秦姑婆的招牌?”詹少思聲音尖悅,揮舞着那塊血玉,眼裏全是瘋狂的神色朝我低吼:“你說,多少錢?”
“你所有的錢!”看着他掌心閃過的血紅,我腦子裏面閃過一個東西,當下冷冷地道:“你怎麼得到那些錢的,你自己心裏清楚,我可以治你的病,但你得把你所有的錢給我。”
“所有的——”詹少思臉上閃過痛色,雙手不自覺的搓了搓,看着掌心的血玉,他又立馬狂喜道:“好!”
說着他從口袋掏出一張卡:“這裏面是我全部的錢。”
我沒有接,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道:“有一點要說清楚,你喫過白?,那味鮮甜無比,其他的東西在你嘴裏已然沒了味道,而且喫過白?後,你不會餓。”
“但白?畢竟是天生地養的神木,你喫一點算是機緣,喫多了只怕就會遭到報應了吧。”我見詹少思臉色越發的難看,依舊緩慢而沉着地道:“白?的藥性我可以解,但只怕以後你再也吐不出血玉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血玉——”詹少思看着掌心的血玉,立馬閃過瘋狂的神色,一把將我推開,急忙朝餐廳跑。
只見他伸手抓起那塊他原先扔在飯桌上的血玉,如同珍寶一般的捧在胸口,臉上全是狂喜。
我撿起那張銀行卡,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回了房間。
小時候,我跟阿得經常在外面瘋,有時錯過飯點,回到家裏跟餓死鬼投胎一般,那時我跟外婆說:“如果有什麼吃了再也不會餓就好了。”
當時外婆一邊給我盛飯,一邊朝我笑道:“侖者之山有一種神木,味道甜美過這世間所有的東西,而且吃了之後可以不餓,並且這東西還可以染玉,讓白玉變成血玉。”
當時我不知道血玉是什麼東西,跟阿得無比渴望的問外婆侖者之山在哪裏,那白?多不多,我們去挖一棵回來。
結果外婆拿了本黃舊的《山海經》出來,翻了半天告訴我們,好像在現在老撾,得出國去找,我跟阿得瞬間就沒了興致。
我躺在牀上,突然有點明白外婆的用心良苦了,她從不監督我的功課,卻總會時不時給我們講奇聞異志。
原來那些東西,都不是虛談,她知道我們有一天會用得到,她在潛移默化的教我們那些東西。
那天晚上,詹少思低喃的聲音不時傳來,有時如哭如訴,有時卻瘋狂的大叫,我一晚都沒有睡好。
早上起來,我熬好了湯,包好了餛飩就去店裏了,可還沒等我將湯賣完,詹少思就又找到了店裏:“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錢給你,你幫我治病,但得晚飯後纔開始。”
我看着他緊捂着口袋的手,立馬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
他一天不喫飯,就可以吐出一塊血玉,而且那血玉就是在晚飯後吐出來的。
秦姑婆說過只收錢,所以那三塊血玉就是他的了,血玉無價,有那三塊血玉他又可以換許多錢。
人心啊,果然都是無比貪婪的。
我點頭答應了,白?的藥性十分好解,外婆曾經都跟我說過,喝三日人奶就可以解。
人出生後,喝的第一口東西就是母乳,那種味道深藏在靈魂裏,白?的味道再鮮美也比不過母乳那哺育初生的味道。
當晚我又去了羅杏華家裏,本來想找她再買一瓶母乳的,可蘇三月卻告訴我,她嫂子跟她哥離婚回孃家了。
我開始還以爲是羅杏華的舌頭被拔掉的原因,可蘇三月卻告訴我,因爲羅杏華是光着身子在河邊找到的,鎮上風言風語太多,而且羅杏華不能說話又不記得那晚發生了什麼事,她一聽到別人說她的事,就發脾氣,衝過去撕打別人。
有時別人偷偷說什麼,她也會以爲在說她,她沒了舌頭說不出話,就直接跟人打開,蘇三月她哥受不了,就跟她離婚了。
我聽着唏噓不已,羅杏華以前最愛說人長短,現在卻被人說長短,果然是現世報。
後來還是在蘇三月的介紹下,找到了暫時給她侄子餵奶的寶媽要了一瓶人奶。
中午詹少思依舊是看着我們喫東西,不過眼裏不再是憤恨而是帶着希望的嚮往。
到了晚上時,等他吐出那塊血玉後,我掏出那瓶人奶,讓他喝下去。
他那時滿是狂喜的看着自己手裏三塊血玉,呵呵大笑的接過瓶子,一口就灌了下去。
人奶入腹,他痛苦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然後吐出了一團團如同棉絮一般花白東西,吐了許久,才慢慢的好點。
我倒了水給他瀨口,又端了碗湯給他。
他喝了一口,臉上立馬露出狂喜,可依舊只是喝了一碗湯就喝不下了,但臉上卻露出享受的表情,十分大方的那張銀行卡又遞給了我。
“今天才是第一天,連喝三天,就好了。”我接過銀行卡去給秦姑婆,離開時,卻見詹少思用十分不捨的表情撫着那三塊血玉。
“想通了?”秦姑婆接過卡,臉色有點緩和的看着我道:“你用人奶解白?是你外婆告訴你的?”
“她並不是什麼都沒有教我。”我想到外婆骨灰罈子裏翻滾的小蛇,突然無比的心酸。
她爲了我,付出了太多,可最後我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秦姑婆沒有再多說什麼,我下樓收拾碗筷,卻見詹少思坐在餐桌上,難得神色平緩的朝我道:“想不想聽聽我跟白?的故事?”
他想傾訴,我正好也好奇,當下就倒了兩杯水坐下來。
詹少思撫着血玉笑了笑:“那是半年前,我去老撾公務。老撾你沒去過,那裏沒什麼產業,窮得很,我去是因爲公司的錫礦,結果那天突然出事了,我被困在礦洞裏,前面三天我靠着身上的巧克力棒堅持下來了,可第四天時,我突然聽到洞裏有人呻吟的聲音,然後我看到了阿白。老撾窮,有時女人也會下礦,這並不是什麼怪事。”
“她當時已經發高燒了,餓得迷糊,我將最後一點巧克力棒餵給她吃了。她很快就醒了過來——”詹少思眼裏露出那種深深的暖色,似乎那困在礦洞下面的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醒來後,我們聊天打氣,相互抱着取暖,就算沒有食物,我們憑着一點礦井水也堅持了五天,可到第六天時,我已經堅持不住了。”詹少思的神情開始變得迷茫,嘴角卻露出十分嚮往的表情:“阿白卻將她的胳膊遞給我,說讓我咬一口,咬一口我就不會餓了,可以飽一天。”
“我開始是不願意的,可她的胳膊泛着無比的香味,那味道比蜂蜜不知道香甜多少倍,於是我咬了下去。”詹少思聲音突然變得沙啞,眼裏愛慕的神色又開始出現了:“那股香甜的味道,我怎麼都不會忘記的,她的血是那麼的甜美,肉鬆軟可口入口就化成了甘露,在嘴裏有着比任何東西都讓人心動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