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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生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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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我那年,驚蟄剛破,就有人連夜送了一條大菜花蛇到我爹開的飯店。

    我爹那飯店就是自家房子改的,以野味爲主,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蛇羹蛇酒,每年很多人從大老遠聞名而來。

    我爹收拾好下鍋的蛇,就算沒有上萬,成千也是有的。

    破了驚蟄蛇就開始出洞,見有人送了蛇來,當晚我爹將蛇關進蛇籠裏,跟我爺爺進山下蛇套去了,留我娘一個人在店裏。

    等他們回來後,就見我娘暈迷不醒全身都是刮傷,那條大菜花蛇纏在我媽身上。

    我爹當時急氣拿着捉蛇的叉子就衝過去,可那條蛇眨眼就不見了。

    從那之後我娘就有點癡傻,總以爲自己是條蛇,雙腿軟趴無力,整天在地上亂爬朝犄角旮旯裏鑽,渾身有着一股子濃濃的蛇腥味。

    無論我爹怎麼給她喝雄黃酒,擦雲香精,她都是這樣。

    我爹氣瘋了,跟爺爺到處下套,四處挖坑,想報我娘之仇,但卻沒有捉到多少蛇,甚至以前經常送蛇來的老鄉們都說捉不到蛇了。

    沒過多久,我孃的肚子卻一天天的大了,我爹不知道這是蛇種還是他的,原本是想打掉的,可我外婆卻不準,將我娘接了回去。

    我生下時,左手腕上纏着一條蛇骨,細若拇指,卻帶着森森寒意,蛇頭五官俱全,還有着細細的獠牙。

    尖銳的蛇骨刺在我手腕肉內,也不知道是蛇骨刺進去了,還是這蛇骨就是從我手腕里長出來的。

    外婆一輩子強勢,忍着懼意叫了村裏的赤腳醫生將蛇骨取了出來,從那之後我手腕上有了一圈森森的疤痕,至今未消。

    而那條跟我一塊出生的蛇骨,卻被外婆泡在雄黃酒裏埋在了桃樹下。

    我跟我娘一直在外婆家長大,三歲那年,我爹突然要接我那好不容易能走路的娘回去。

    同年,我爺爺突然死了,據說是死在山裏的蛇洞裏,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只剩半個骨頭架子了。

    發現他的人說,他全身都是蛇,是那些蛇將他的肉給喫光了,這是蛇報復,我們家賣蛇肉,所以蛇來喫我爺爺的肉。

    第二年,我娘生下了我弟弟,我跟外婆還沒趕過去看她,她卻將我爹給捅了三刀,自己瘋了一般的朝山裏跑,找到時又哭又笑,成了真正的傻子。

    而我爹卻沒有死,從醫院被救醒後,他就突然消失了。

    從那之後,我外婆要供我跟弟弟讀書,又帶着我那瘋傻的娘。

    爲了掩飾手腕上的疤痕,我平時能穿長袖就穿長袖,天實在太熱就戴護腕。

    每年驚蟄未過,外婆都會將我的衣服用雄黃薰過,給我換脖子上掛着的護身符裏的藥材。

    可千防萬防依舊防不住,就在我高考完那年,我在村裏幫外婆翻紅薯苗,旁邊地裏還有幾個同村的姑娘,大家說說笑笑的正忙着。

    村長的兒子阿壯就急急的跑了過來,朝我手裏塞了個東西,就又飛快的跑了,若得旁邊幾個姑娘哈哈大笑。

    阿壯比我大一歲,從小到大跟我不是同班就是同校,對我的心思村裏人都知道,可卻從來沒這麼當衆送過東西。

    有點奇怪的看着他塞我手裏的東西,那是一個明黃色的布包,就算隔着布,還是感覺到森森的冷意,而且從這東西到手之後,我左手腕開始隱隱的作痛,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骨頭裏破骨而出,那種悶又噬骨般的痛意。

    旁邊的姑娘們走了過來,一個勁的催我打開。

    同村的阿曼對阿壯是有意思的,見我不打開,又急又怒伸手就把我手裏的布袋搶了過去,把裏面的東西掏子出來。

    可一見裏面的東西,阿曼臉色就變了,那是一條蛇骨手串,用明黃的繩子穿着,正在阿曼的手上晃動。

    這東西最近幾年火得很,據說蛇骨手串中的極品是將捉到的野生蛇,固定頭尾,將鑷子生生將鱗、皮、肉一點點的取下來,最後用東西處理掉蛇骨裏的殘留物,等處理乾淨再經高僧開光,盤成手串。

    蛇骨性邪,卻極爲靈驗,對於子嗣情愛這兩方面卻是出奇的準。

    我們這裏喫蛇成風,年年有人捉蛇,各種法子無所不用其極,所以從我出生那年起,幾乎就再也沒有見過野生的蛇。

    後來許多專門以蛇羹爲主的餐廳收不到貨,就引進蛇種自己養蛇,其中一些老闆爲了吸食顧客,也會跟風拿養的肉蛇制蛇骨手串當紀念品。

    更是還有餐館可以專門挑看中的蛇,當場剝皮去肉處理乾淨的,製成蛇骨手串送給出大價錢的客戶。

    所以蛇骨手串雖是泰國最風行,我們這卻也見怪不怪,同村男女表達情愛,大膽送蛇骨手串也是有的。

    我沒想到阿壯會送我蛇骨手串,這可是求愛的東西,當下有點不知道怎麼收場。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阿曼臉色發沉,朝我冷哼一聲,將那蛇骨手串朝手腕上一套:“我剛好手上空,阿舍,你左手不是戴護腕嗎,這蛇骨手串就送我好了。”

    說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揚着手腕上的蛇骨手串就走了,連紅薯藤都不翻了。

    雖說有點過份,但這正好解了我的圍,其他看熱鬧的一鬨而散後,我也就沒當回事。

    可當晚,我夢裏總會夢到交纏在一塊的蛇尾,有時是翻滾的人,有時更是低低的曖昧聲音。

    正準備給我弟做早餐,正煮着面,阿曼突然冷着臉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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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好奇是不是她跟阿壯吵架了,臉色這麼怪,還沒開口,卻聽到她身上一股子濃濃的蛇腥味,那味道我再熟悉不過了,每次路過阿壯家裏,他家最外圍的養蛇屋裏就是這種又溼又腥的味道。

    “給。”阿曼聲音沙沙的,說話時,舌頭還朝外吐。

    我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手就是一沉,那條蛇骨手串就又落在了我手裏,明明是從阿曼手裏遞過來的,卻冰涼無比,好像剛從冰箱裏掏出來一樣。

    “嘶-嘶-”阿曼見我拿着蛇骨,雙眼眯成了一條線,舌頭又吐了出來,居然發出了嘶嘶的蛇信吞吐聲,嚇得我連忙後退了一步。

    可她卻朝我低低的怪笑了兩聲,轉身就走了。

    她走路的姿勢十分奇怪,雙腿好像扭轉打結一下,腰身更是扭個不停,以致於我幾次怕她一個不小心扭倒在了地上,空氣中那股子蛇腥味卻怎麼也散不掉。

    我那個常年呆在屋裏不肯出門的娘,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跑了出來,指着阿曼,哈哈大笑,甚至趴在地上,朝她的腿間張望。

    可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呼天搶地哭得特別傷心,一直未曾清醒的她,突然叫着“阿舍”將我死互的抱在懷裏痛哭,我哄了好大一會才哄好。

    我娘清醒只是那麼一會,就又開始癡傻了,我讓我弟喂她喫早飯。

    看着手裏的蛇骨手串,我是十分牴觸的,想了想,直接放進櫃子裏鎖着,免得外婆看到了惹事。

    可當晚,我做完農活回來,躺在牀上半睡半醒間,突然聞到一股重重蛇腥味,正是今天阿曼身上的那種腥味。

    跟着有什麼東西慢慢的壓到了我身上。

    我想掙扎卻怎麼也動不了,神志有點迷糊,突然感到左手腕一陣尖悅的痛意傳來,跟着一聲冷哼,那個纏在我身上的東西猛的被扔了出去,重重的跌到了地上。

    “我的東西,你也敢染指!”男子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傳來。

    跟着只聽到“嘶嘶”的蛇信吞吐聲,然後有什麼東西從我房裏沙沙的遊走了。

    我正鬆了口氣,卻聽到那聲音低沉道:“十八年了,我等你十八年了。”

    跟着一雙冰冷的手緩緩的撫上了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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