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拉知道,吳毅一定會拒絕她的這個要求。
她原以爲,吳毅會面無表情地拒絕她,一如他在齊遠身邊的冷漠。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吳毅竟然擡起頭,直視着她的雙眼,目光復雜。
蘇拉心裏平白生出了些許希望。
但她知道,事情一定不會那麼順利。
她安靜地看着吳毅,等待着吳毅接下來要說的話。
幾秒鐘之後,吳毅的視線復又垂落下去,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說道“蘇總,您睡了太久了,還是該先喫點東西,恢復一下.體力。”
看着吳毅低眉順眼的樣子,眩暈得厲害的蘇拉,幾乎以爲吳毅這是在拒絕她。
但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吳毅從來不是個會亂說廢話的人,他這樣說,一定有他的深意。
深深地看了一眼吳毅,蘇拉點點頭“我也不知道我究竟餓了多久,但我確實應該要喫點東西了。麻煩你了。隨便什麼都可以。”
吳毅點頭,略略躬着身體,退了出去。
看着吳毅退出去,蘇拉也沒有了再站在窗邊的興致,她緩慢地挪動身子,重新坐回牀上,身體的倦怠感越來越重,似乎下一秒就要重新睡過去。
漸漸地,蘇拉的眼皮越來越重,她知道自己抗爭不過身體的衰弱,也不想抗爭,索性重新躺回牀上。
她的意識很快遊離,進入淺度睡眠。
這時,門口傳來了輕微的開門聲。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蘇拉,馬上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看着門口。
毫無意外,站在門口的,是齊遠。
他的身子挺拔,單手搭在門把上,深深地看着蘇拉,似乎要把她整個人揉進記憶裏。
默默地嘆了口氣,蘇拉掙扎着重新坐起來。
齊遠只是沉默地站在門邊,並沒有要過來扶蘇拉一把的意思。
好不容易重新坐好,蘇拉看了一眼始終沉默着的齊遠,淡淡地開口道“不知道二少有什麼想說的還是打算一直這樣看着我狼狽的樣子”
話音落下,齊遠終於鬆開了門把手,緩步走到蘇拉面前。
但他仍然安靜地看着蘇拉,似乎並沒有想要說話的打算。
蘇拉有些無奈,她看了一眼齊遠,問了一個她最迫切想知道的問題“我昏睡了多久了”
蘇拉敏感地注意到,在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齊遠一直注視着她的眼神,不自覺地往下挪了一下,心虛地不敢與她對視。
心裏突然冒出不好的預感,蘇拉控制不住自己提高了音量“告訴我,我究竟睡了多久”
齊遠依然沉默着,只是雙脣抿得更緊。
看到齊遠的樣子,蘇拉冷笑了一聲,淡淡道“二少,你是不是覺得你不說,我就永遠不會知道。你打算永遠把我囚禁在這裏嗎你看看我現在皮包骨頭的樣子,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我的臉色肯定很難看。你想要的,就是這樣的蘇拉嗎”
“你醒過來了,就好好喫飯,我會吩咐下去,好好地給你把身子補一補。”一直沉默着的齊遠,聽到蘇拉的話後,終於開口了。
“所以呢你是真的打算永遠把我囚禁在這裏嗎”蘇拉氣極,反而笑了出來。
“齊遠,如果你真的有這個打算,那麼我告訴你,總有一天,等你再來看我的時候,你會看到一具屍體。”蘇拉看着齊遠,脣邊甚至有笑意浮現“別以爲我不敢。如果一輩子再也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氣,我留着這條命,有什麼意義。”
齊遠面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變化。
他看着蘇拉,嚴肅地說道“小拉,別鬧。”
“告訴我,距離你把我從公司擄到這裏,過去多久了”蘇拉仰起頭,毫不畏懼地看向齊遠。
也許是怕蘇拉真的會一時衝動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齊遠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差不多兩個月了。”
“什麼”蘇拉是真的驚到了。
蘇拉記得,自己最後的意識,就是在公司裏被吳毅打暈。窮盡她的想像力,她也覺得,最多她也就睡個三四天,一個星期頂天了。
可是,現在齊遠告訴她,她錯睡了差不多兩個月。
猛地擡起頭,雖然身體很虛弱,但蘇拉看向齊遠的眼神,冷得讓齊遠從尾椎骨生起一股寒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是一直在給我喫什麼藥,所以我纔會一直昏睡”雖然蘇拉用的是疑問句,但她心裏明白,這基本上已經是事實。
恐懼感沿着她的背脊,瞬間爬滿她的四肢百骸。
不管齊遠曾經對她有多麼的好。但能做出這種事情,這樣的齊遠,太陌生了,太可怕了。
被蘇拉說破,齊遠並不意外,甚至沒有丁點兒尷尬。
面無表情地點點關,齊遠算是默認了蘇拉的話。
還沒來得及氣憤,蘇拉突然想起了什麼,連聲音都變得尖細“我爸呢我爸怎麼樣了”
齊遠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蘇拉會這麼快反應過來,根本連腹稿都沒打好。
猶豫了一秒鐘,在蘇拉咄咄逼人的眼神裏,齊遠索性放棄了隱瞞的打算。
“一個月前,已經去世了。”
“轟”
蘇拉只能聽到自己腦袋裏傳來一聲巨響,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她看着齊遠站在自己面前,一張嘴開開合合,似乎在說着什麼,但她聽不見齊遠的聲音。
她只聽得到,齊遠的聲音一遍一遍地響在自己的耳邊“已經去世了已經去世了已經去世了”
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四肢的血往心臟倒流。所以,手腳開始逐漸變得冰冷。
腥紅着雙眼,蘇拉看向齊遠,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齊遠,你聽好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喫任何食物,也不會再喝水。你不是愛我嗎你不是想得到我嗎我讓你嚐嚐,痛失所愛是什麼感覺。”
“我讓你體會一下,看着自己愛的人,一天一天地走向死亡,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