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皮越纏越緊,阿得不停的喚着“阿姐”,而那個怪聲桀桀怪笑震得我耳朵生痛。
魂植拼命的朝鱗皮涌去,卻怎麼也靠近不了鱗皮,房子因爲魂植的涌動而轟隆作響,可卻一直沒有人醒來。
眼看着鱗皮就要纏到我肩膀上了,我根本無能無力,不停的喚着白水,但無論是我咬舌尖還是掐手指,甚至再震心脈,都沒有痛意傳來。
我心中恍然大悟,果然還是在夢裏,猛的就要朝牀下摔去。
卻聽見鱗皮裏的怪聲道:“你以爲能逃嗎”
頭重重的撞到地板之上,卻沒有痛意,可墜落感也並沒有讓我醒來,反倒是鱗皮纏緊了我的胸口。
阿得的聲音輕輕的傳來:“阿姐,我好痛,爲什麼你要殺了我。阿姐,阿姐”
心中的愧疚,讓我腦袋都要炸開了。
鱗皮越纏越緊,腹中蛇胎拼命的拳打腳踢,我卻根本無力躲開。
猛的耳邊傳來一聲大吼,跟着聽到冰裂開的聲音傳來,身體同時被拉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
扭頭一看,卻見白水冷着臉將我抱在懷裏,而眼前那張鱗皮被凍住穩穩的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全身一陣痛意傳來,我這才發現沉吟刀的刀鋒已然刺入掌心之中,舌尖上也是一陣麻麻的痛意,那個夢如此真實,真實到只有我在夢裏,其他的都是真的
“沒事,醒過來了。”白水親了親我的臉,瞄了一眼地上的鱗皮,復又伸手去卷,卻見那張鱗皮如同夢裏時一樣,慢慢的朝着對面房間的牀上滑了過去。
就好像阿得還活着時一模一樣,上了牀,又蓋好被子,跟着不再移動。
我看得頭皮發麻,全身冷汗直流,最恐怖的事情也不過如此。
“它逃出來了。”白水瞄着對面牀上拱起的人形,聲音發沉地道:“既然當初它能什麼都不碰觸出了房間出了藤球,現在這張鱗皮也可以。”
“剛纔那是夢嗎”我突然分不清現實與夢境,還有那個河邊阿得喚我的夢中夢,又是怎麼回事。
白水幫我擦着汗,輕聲道:“這不叫夢,這叫引魂,它將你的生魂引出,而我們都沒有感覺。能成功是因爲你對阿得的愧疚,還有你心中一直想着他。”
“現在怎麼辦”那張鱗皮居然不只是活着,裏面可能還有阿得和那道陰魂,而且看它那樣子,還想維持阿得活着時的生活模樣,這誰受得了。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卻見人影一閃,帥哥出現在門口,見我們都站在牀邊,先是一愣,跟着朝我們輕聲道:“快下來看看。”
一聽這話,我原本就咚咚跳的小心臟瞬間就停拍了,指了指對面房間,帥哥也嚇了一大跳,張嘴暗暗罵了句娘,這才帶着我們下樓。
這時已是凌晨,下弦月如勾的掛在天邊,灑在院子裏的殘磚破瓦之上,顯得陰森無比。
但無恐怖的是,一道身影蹲下院子的正中間,伸手不停的挖,不停的挖
“已經挖了一會了,手都流血還沒停,我們都不知道她在挖什麼。”何必壯抱着鬼雞靠過來,輕聲道:“阿得那樣子本就詭異,你說她懷了阿得的孩子,雖說才一天,就又這麼古怪了,要不將她餵雞得了。”
我們都詫異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這麼兇狠了,他卻聳了聳肩膀道:“太嚇人了啊,分不清是人是鬼。我們這院子,又有遮天傘,又有符陣,還有活生生的神蛇鎮宅,居然還會鬧鬼,你說那個鬼得多厲害。”
整個院子裏都是畢麗紅用手挖地的沙沙聲,她似乎很是着急,又快又急的朝下挖,雙手十指的指甲全部斷開,指尖鮮血淋漓連挖出來的土都帶着血色,她卻半點知覺都沒有。
“要不要打暈”陳起語可能是因爲他孃的原因,對女子天生帶着一絲憐憫。
白水卻搖了搖頭,輕聲道:“先看着吧。”
他邊說邊將我朝懷裏摟緊一點,躲開寒氣。
畢麗紅挖得很快,不一會就傳來桀桀的怪笑聲。
那聲音光聽就已經讓人心底發毛,更讓我害怕的是,這聲音正是夢裏那張鱗皮裏傳來的笑聲。
隨着桀桀怪笑,畢麗紅扭頭看着我,帶着稚氣的臉上全是陰森狠厲的神情,嘴角以極大的弧度勾起,幾乎裂到耳朵邊,卻並沒有露出牙齒,就好像有人用手扯開她的嘴角,強逼着她露出笑容。
“喫嗎”畢麗紅嘴裏的聲音已然不是她自己的聲音,就是那個怪聲:“你不是餵我喫蛇肉餛飩的嗎我不喜歡喫熟的”
隨着她話音一落,就見她手慢慢提了上來,有一個金黃色的東西在她手中晃盪,帶着砂土灑落,微微的腐爛氣息傳來,她卻捧起那個東西慢慢的朝嘴裏塞去。
我們都頭皮發麻,怎麼也沒想到畢麗紅居然是來找食物的。
院子被遮天傘,還有帥哥的符陣,陳起語的狐影,何必壯的鬼雞,以及魂植層層圍住,她根本出不去。
所以她居然將地底埋的阿金屍體給掏了出來,阿金死的時候天氣還比較熱,加之蛇身被車壓斷,已然開始腐爛了,但畢麗紅卻似乎毫不在意,捧着蛇屍張嘴就是一大口,骨頭蹦斷的聲音傳來,還有砂石被咬碎的聲音,她嚼了兩下就急急的吞了下去,復又咬了一大口。
對於阿金的遭遇,我和何必壯都十分同情,所以纔會將她直接埋在院子裏。
卻沒想到那道陰魂兇狠到這種地步,我忙引着魂植朝畢麗紅手裏的蛇屍纏去,何必壯猛的一鬆手,四眼鬼雞咯咯大叫的朝着畢麗紅衝了過去。
可詭異的是,魂植對着畢麗紅穿過去,明明感覺到氣息,等纏到畢麗紅手裏捧的蛇屍時,卻瞬間絞成了一團,從那蛇屍上面穿過,好像那具蛇屍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連何必壯的四眼鬼雞撲過去,明明落在畢麗紅肩膀,卻突然消失不見了。
“別動。”白水一把拉住我,朝我輕輕搖頭道:“那不是畢麗紅”
隨着他話音一落,蹲在地上捧着蛇石大嚼的人呵呵怪笑,但嘴裏動作卻不停,連扯出來的蛇腸都不放過,如同吸食麪條一般朝嘴裏吸了進去。
我實在不忍心看阿金的屍體都被這樣吞食,瞄了一眼白水,他卻只是搖頭,再去看帥哥和陳起語,他們都面露沉重之色。
既然不是畢麗紅就是那道陰魂,那麼畢麗紅呢
我猛的朝屋內走去,一進房間,果然發現畢麗紅還躺在牀上,而她肚臍眼裏的那粒蛇眸,卻溜溜的轉動着,我一靠近,立馬探了出來,依舊帶着血,朝我上下跳動了一下,可怎麼也出不來,好像被什麼拉住一般。
眼前猛的閃過畢麗紅被蛇眼牽動時那痛不欲生的模樣,我對那粒蛇眼點了點頭,猛的伸手捏住它,用力朝外一拉。
牀上昏迷不醒的畢麗紅猛的尖叫一聲,院外也傳來一聲不甘的怒吼之聲,跟着畢麗紅身體猛的晃動,一雙眼睛飛快的睜開,那裏漆黑一片,如同原先的阿得一般。
“醒來”我手上又猛的一用力,痛得畢麗紅身子都拱了起來,發出尖悅的痛呼之聲。
卻也跟着醒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看到我,一直帶着木納的眼裏閃過震驚,跟着似乎想起了什麼,趴在牀頭哇哇的大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她卻將瞬間指甲脫落鮮血淋漓的手指探進喉嚨裏,用力的摳挖,使勁的催吐,連苦膽汁都吐了出來,卻並沒有吐出剛纔喫下去的那些腐爛蛇肉。
外面白水他們聞聲並沒有進來,我看着畢麗紅痛苦的樣子,微嘆了口氣,慢慢走了出去。
“幫我打掉它打掉它”畢麗紅痛苦的大叫,不甘的道:“陳老闆說只要我按他說的做,到了明年,會給我錢,給我新的身份,讓我重新開始,過人上人的生活,不再被人欺負。”
“我會想辦法的”我並不想回頭面對這個還只有十五歲的小女孩。
院外,何必壯正捧起阿金被咬得破粒的屍體放在柴火堆上,點起大火。
剛一燃起,二樓窗戶就有什麼閃過,我們都憑着感覺擡頭,卻見那張鱗皮跟阿得還活着時一樣,半靠着窗戶,空洞的雙眼靜靜的看着火堆,似乎在吸食着煙氣。
這種詭異,比阿得活着時更加可怕,從一個活人到一張以爲是活人的鱗皮,還有畢麗紅,我們而且居然連下手的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