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姨簡單給我包紮止血,我媽就送我到醫院,我不想活了。
是真的一點活下去的動力,都沒有。
我現在滿腦子的,就是怎麼跟圓圓一起走,所以醫生處理我的傷口,我一定感覺都沒有,我看着那些血跡在眼前暈染開來。
處理完出來,顧少寅眼眶通紅的在外面,“你是不是真的這麼想死”
我的冷漠,已經回答了。
顧少寅嚥着喉,似乎拿我沒有辦法,他也很痛心,“圓圓屍骨未寒,你就做出這種事情來,你叫圓圓在天之靈,怎麼安心唐蘇,你是她的媽媽,不要讓她失望。”
我的眼睛漸漸模糊,“我不配做她的媽媽,該死的是我。”
“不怪你這件事不是你想發生的”
顧少寅怎麼說我都不想聽,我繞過他,顧少寅一直跟着我下樓,不停在我耳邊說話,想開導我,可我哪裏聽得進去
“現在首要的,是讓圓圓入土爲安,我已經找到一塊好的墓地,你放心,我會安排妥當的。“
我停下,”不行,現在不行。“
“爲什麼”
我的眸色暗着,“因爲賀青帆還沒看到圓圓最後一眼。”
“可是他現在在哪兒呢”顧少寅脾氣沒來由的大,“警方都找不到他的去向,他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監控裏唯一找到的身影,在街角就消失了,這都幾天了,他人呢”
是啊,他人呢
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此時此刻他出現在我面前,我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車禍的案子呢”我眼睛很疼,腫得難受,這外面的光線實在刺眼。
“警方那邊已經確定圓圓的死只是意外,兇手是個人販子,應該是當時正好路過,看到孩子那麼小一個人,就擄走了,誰知道準備出市的途中出了車禍,車毀人亡。”
我攥緊了手心,圓圓就這樣沒了,我卻連給她報仇出氣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堵得慌的憤怒感,快要把我逼瘋。
我沒再說話,又疾步走出去,顧少寅跟得很緊,“你還是住院一段時間吧,你現在精神狀態很不好,身上又有傷”
我不需要。
“唐蘇”
“別管我”
我終於爆發,對他怒吼,顧少寅鬆開我,聲音很輕,似乎是害怕刺激到我。
“我聽伯母說,你是想拿掉肚子裏的孩子”
我別開視線,冷漠着臉。
顧少寅擰着眉心,“唐蘇,你能不能理智一點你已經瘋了你知道嗎”
我眼睛酸澀的滾出熱淚,剛纔我要拿掉孩子,沒有人同意,醫生也勸我好好考慮,可我不需要考慮,她們不讓我拿掉,我有的是辦法。
割手腕,跳樓,撞車,任何一個都可以隨時讓我如願。
正這樣想着,看見一輛車遠遠駛來,我下了決心,衝過去
“唐蘇”顧少寅一把將我拽回來。
他憤怒的捏緊我的雙臂,“你瘋了就算你不想活了,但你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他還想來到這個世界上看看這個世界,你是他的母親,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我還有什麼資格做一個母親”
我哭了,我仰頭看着顧少寅,我很軟弱,我覺得自己那麼的無能。
顧少寅怔住,看着我。
我閉目,淚珠滾下,是苦澀的味道,“我連圓圓都養不好,我還有什麼資格做一個母親顧少寅,你相信因果輪迴嗎你說,是不是因爲我肚子裏有了寶寶,所以上帝才帶走了圓圓”
“你胡說什麼”
“是真的,人不能要的太多,幸福都是伴隨着不幸的,是真的”
顧少寅難以置信的看着我,“唐蘇,你已經不正常了,你都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打起精神來,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搖頭,我很累。
“唐蘇”他捕捉着我的視線,強迫我看向他,“你怎麼不想想,可能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圓圓留給你的禮物呢”
我一怔。
“嗯”他想點醒我,“圓圓可能知道,自己走了,媽媽會很傷心,所以才留下一個弟弟妹妹,讓她們陪着你。”
圓圓
或許顧少寅說的對,我不該那麼自私的,因爲自己接受不了圓圓離開的事實,而連這個孩子生存的權力都不給。
也不該把圓圓的離開,全部怪罪在這個孩子身上,孩子是無辜的。
其實我只是怪我自己,恨我自己,我害怕面對。
見我開竅了,顧少寅才放心一些,送我回去住處,梁姨準備了許多補身體的飯菜,我媽也時刻關心着我,害怕我再想不開。
顧少寅說要讓圓圓入土爲安,已經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卻等不到賀青帆。
我的堅持,漸漸力不從心。
我對賀青帆的擔心,已經被怨念徹底代替。
圓圓下葬的這天,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天空灰濛濛的,我跟圓圓告別。
我不願意離開。
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都走了,我還站在墓碑前,顧少寅替我撐着傘,勸我:“我們回去吧。”
我很平靜,“我想再待會兒,你回去吧。”
“那我陪你。”
“不用。”
我說,“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顧少寅明白我的意思,把傘交到我手裏,又替我披上了外套,這才離開。
整個墓園裏,冷清極了,我越發難受。
圓圓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我怎麼放心的下呢
我將雨傘擋在墓碑上,蹲下身來,撫摸着圓圓的照片,如果,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做你的媽媽
可是圓圓,媽媽卻又希望下輩子,你能有個更好的媽媽,一輩子快快樂樂的度過。
我坐在墓碑前,雨傘從指間滑落,雨水很快就將我淹沒,髮絲黏在我的臉側,我將臉頰觸碰在墓碑上,抱住。
我要跟圓圓告別,可是我明明還沒做好準備,我曾經想過,等我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時候,應該是圓圓送我離開。
所以要我怎麼接受這事實
“圓圓,不然,媽媽跟你一起走吧,好不好”
我的眼淚混合着愈加兇猛的大雨,我感覺冷,圓圓一定更冷,這個地方太寒冷了。
一點溫度都沒有
墓地,頭頂落了一把傘,我沒擡頭,“不是說我自己待會兒嗎,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以爲是顧少寅一直沒走,可下一秒,我就驚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