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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4章 歌布的一切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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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運公主坐上宮車,進宮去了。沒有人攔他,也沒有人再向聖運公主府發出聲討。

    人們就站在府門外,愣愣地看着這一幕發生,各自想着心事。  淳于萱臨上宮車之前撞到了一個人,她也沒細瞅,也沒心思細瞅。被她撞到的人也沒吱聲,只是在宮車都走遠了之後才琢磨着嘟囔了句:“怪不得她一直說琴揚同淳于

    萱的事她無愧,也不會坑我,原來竟是這樣。”

    身邊丫鬟小聲問了句:“郡主,您說什麼?”

    任秋雁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心情大好。”

    國君召聖運公主進宮,與此同時,貴太妃亦召孟家父子進宮。

    守着皇宮的禁軍面對貴太妃懿旨,沒有不放行的道理,待到孟家父子來到秋風殿,站到國君榻前時,淳于傲已然出氣多進氣少了。

    白驚鴻就在邊上站着,平靜地看着這一幕,也平靜地迎向淳于傲瞪向她的目光。

    醫官給淳于傲施了幾針,餵了一顆藥,告訴白驚鴻:“還能再挺一個時辰,可以說話。”

    白驚鴻點頭,微微退了半步,將孟家父子給讓了出來。她告訴孟文承:“阿染說過,這是給你們留的機會,我的仇報到這一刻也算報盡了,剩下的就送給你們了。”

    孟文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白驚鴻退出殿外,很快地,內殿裏就傳來了孟書玉的哭聲,還有孟文承幾近歇斯底里的咆哮。

    她步步後退,退下臺階,後背撞到一人,回頭去看,是已經復了本來面貌的君慕息。

    臺階的最後一步沒站穩,她的身子栽歪了下,君慕息伸手去扶,卻讓白驚鴻一下躲開了。

    她有些慌,躲避那一下攙扶時還是晃了幾晃,終於站穩後才鬆了口氣,然後衝着君慕息恭身施禮:“四殿下。”  君慕息點點頭,也沒說什麼,只負手立於殿外,看着殿門,聽着裏面孟家父子一句又一句的控訴。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位宮人“咦”了一聲,走上前來問他:“你是什麼

    人?爲何會出現在皇宮裏?”對於這些宮人來說,四皇子君慕息的樣子是陌生的。

    可是君慕息卻熟悉他們,他每日往秋風殿奏琴,守在秋風霜外的宮人們個個眼熟。  但是他卻沒說話,依然負手站着,那宮人還想問幾句,可是嘴巴張開時,卻總感覺對着這樣一個人根本無法再問出任何問題。事實上,適才那一句“你是什麼人,爲何會現在在皇宮裏”,都是他醞釀了好久纔過來問的。他是秋風殿的宮人,過來問這一句是他的義務,可義務也只盡於此。如今皇宮這個局面和氣氛,他的明天會在哪裏都不

    知,哪還有心思管別人。

    這位公子貌若謫仙,眉眼間又蓄含着濃烈得叫人看一眼都覺壓抑的哀傷,他步步後退,再不想在他身邊多站一會兒,只怕那種哀傷會蔓延到自己身上來。

    宮人退下了,再也沒有人敢上前來問他是誰,能夠與他站到一處的,就只剩下白驚鴻。

    “國君到彌留之際了嗎?”他開口,問白驚鴻。  白驚鴻點頭,“醫官施針用藥,還能堅持一個時辰。”想了想,又主動問了句,“四殿下有沒有阿染的消息?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着做的,可是到最後關頭了,她要是再不

    出現,這場戲該如何唱下去?國君一旦駕崩,宮中必亂,這種時候不控住皇宮可就來不及了。”

    君慕息輕輕地“恩”了一聲,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道:“不急,該來的人總是要來的。”說罷,卻忽然轉了話題,他問白驚鴻,“適才本王扶你一把,爲何躲了?”  白驚鴻面上泛起一層苦澀,“殘花敗柳,滿身污濁,如何當得起東秦四皇子的攙扶?四殿下就別爲難驚鴻了,能夠站在這裏,我已經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也放下了所有的臉面。我這個人,從前驕傲慣了,如今所有的自尊都被踩到了最底下,臉是能豁出去了,心裏卻還是有些障礙的。蒙殿下不嫌棄,能與我說說話,但事實上,連我自

    己都嫌棄自己。”

    他微偏頭,看向她。此時的白驚鴻穿了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若不是她說,任誰都想不出這個女子曾經經歷過什麼,又如何把這一生過成連自己都嫌棄的樣子。

    他再問她:“既如此,那日爲何要到琴揚宮去尋我?”  她偏頭想想,苦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許就是因爲這宮裏我唯一熟悉的人就只有殿下一個吧!其實說熟識也不然,在東秦時,你我並無交集,你高高在上,比九殿下十殿下還要生人勿近。我見四殿下也不過就是

    遠遠地能望着一眼,再就是聽父親偶爾說起,聽阿染偶爾聊過。那時他們是要把我送給二殿下爲妻的,我雖不願,卻也違

    背不了家人心意,更抗拒不了將來會成爲一國皇后的虛榮。說起來,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記憶恍惚,有許多曾經淡忘的事情又清晰起來,白驚鴻嘆息,“過眼煙雲,恍如隔世,但我卻還是忍不住想到琴揚宮去,彷彿看到你,就能看到我曾經也輝煌過的人生。只是終究是曾經,再也回不去了。”她看向君慕息,“四殿下穿青衫,真好看。”她沒有說,那日她去琴揚宮,他直言她心緒不寧,爲她撫琴。那一曲琴音,已然成爲她心

    中最美好的記憶。  君慕息擡了手臂,低頭去看這一身青衫,脣角輕扯,像是笑了一下。只是他的笑容裏也帶着悲意,且悲意隨着衣袖拂開,松香氣息撲入白驚鴻的鼻間,竟讓她忍不住

    掉了一串淚來。

    “這裏就快要結束了。”他說,“國君駕崩,新君登基,一切就都結束了。當然,對於歌布人來說,即將迎來的是一個全新的、充滿希望的朝代。”

    白驚鴻點點頭,“可惜,這個充滿希望的朝代與我無關。”

    “與本王也無關。”君慕息深吸了一口氣,轉了身。

    “殿下要去哪裏?”白驚鴻追了一步,“阿染肯定是要進宮的,你不在宮裏等着她嗎?”

    君慕息搖頭,“本王來歌布,目的就是替她救出親人。如今前太子已經出宮,本王的使命也完成了,不必再留在這裏。”

    “那殿下要去哪?”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定要問,但話就是不受控制地說了出來。

    君慕息停下腳步想了想,搖頭,“不知。”

    “不回東秦嗎?”她問他,“你是東秦的四皇子,就算要走,也是得回東秦的吧?”

    他再想想,“恩”了一聲,“那就回東秦吧!清明都過了,也是時候回去看看她。”

    白驚鴻沒有再追,也沒有再問,就眼睜睜看着那個青衣男子一步步遠離她的視線。她還在想,四皇子回去看誰?清明又是何意?

    這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了來,她匆匆回頭,一眼就見着了孟書玉。

    “你怎麼出來了?”她一愣,“國君他……死了?”

    孟書玉的眼睛哭得像桃子似的,聽白驚鴻問他就搖頭,“沒死。父親讓我出來叫你進去,他說咱們誰也不做什麼,就站在榻前看着他死,眼睜睜地看着。”

    白驚鴻看到孟書玉的手裏端着一碗血,就問他:“這血是哪來的?你端一碗血做什麼?”  孟書玉說:“是國君的血。父親說了,他身份貴重,我們孟家不可以拖着他的屍體到姐姐墳前去。但是這個事兒必須得對姐姐有個交待,所以我取了他一碗血,到時候灑在我姐姐的墓碑前,讓姐姐看看,我們爲她報仇了。”他擡手抹了一把淚,給白驚鴻鞠了一躬,“驚鴻姐姐,謝謝你。雖然事情是染姐姐謀劃的,但是若沒有你的付出,

    這一切都不能成。父親說你和染姐姐一樣,都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所以我給你鞠一躬,算是暫時謝過。以後你也是我姐姐,我一定會對姐姐好的,像對染姐姐一樣。”  這少年說得真摯,白驚鴻原本覺得自己經歷得事情多了,心腸已經夠硬了,許多事情已經很難再觸動她。可是孟書玉的話卻把她的眼淚給說了下來,就像當初阿染又

    叫了她一聲大姐姐時,那聲大姐姐,她會在心裏記一輩子。

    “姐姐別哭,進去吧,他就要死了,咱們一定得親眼看着他死,才能出了這口氣。”

    孟書玉伸手拉她,她還是躲了,就像她跟君慕息說的,殘敗之身,連她自己都嫌棄,如何能讓人碰她這一身污濁。

    “去尋一隻有蓋子的大瓶子來。”她扭頭吩咐宮人,再對孟書玉道,“把血放在瓶子裏不容易灑,一會兒國君駕崩,你們就先到貴太妃那裏去,那裏安全。”

    孟書玉點點頭,跟着她往內殿走。宮人很快就把瓶子拿了來,幫着孟書玉將血倒進去。

    白驚鴻其實很不解,爲何宮中暗哨此刻沒有一丁點動靜?平日裏把國君護得森嚴的暗哨們都到哪裏去了?他們就由着國君死掉?

    她快步離開內殿,去問守在門外的宮人:“爲何國君無暗哨保護?”  被問的宮人哭的心都有了:“夫人,不是沒有暗哨保護,是暗哨都死了呀!就是剛剛同夫人站在一起的那位公子做的,沒有避諱任何人,扯了琴絃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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