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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無岸海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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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總覺得,既然叫做隱世家族,就該守好隱世的底線,有些底線一旦觸及,是很難再回到原點的。當然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有些底線一旦突破了,就會引起一些勢力的關注,會引起恐慌,最後引來清剿。

    鳳羽珩的死讓她再一次堅信自己的立場,隱世家族絕不可出世。

    可直到她也死亡,直到她來到了東秦,漸漸地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其實所謂的清剿,跟你隱不隱世出不出世都沒多大關係,即便你一直藏着不出來,人家該清剿你還是要清剿你,她跟鳳羽珩就是兩個例子。

    白鶴染其實很不甘,她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家族內鬥中她也沒有傷害過一個無辜之人。白家是自取滅亡沒錯,但那個時代還是容不下她的存在,即使白家已經沒有了,即使偌大家宅只剩下她一個人,對方也沒有放過她。只有全部清剿乾淨,他們才能放心。

    多麼諷刺,用得到的時候,低三下四派人來請隱世家族暗中出手相助,用不到了,就開始認爲隱世家族對他們構成威脅,於是一個一個地拔除。

    第一個是鳳羽珩,第二個是她白鶴染,第三個會是誰呢

    兩人兩馬,三天三夜,走到第六座城。

    唐蘭國很小,每個城池之間的距離也很近,不需要翻山,因爲沒山,故而縱是路不好走,三天三夜也行了很遠的路。

    他們隨身帶了乾糧,計劃能維持五天,但實際上根本就沒喫幾口。

    這種環境怎麼喫啊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散發着腐爛的味道,別說喫東西,水都不想喝。當然,也沒有多少水喝,兩人帶的水囊得省着,因爲還要往回反呢

    君慕凜站在第六座城的西城門前,看着坍塌的城門,看着前方已經無水的路,皺着眉道:“水退得比我們預想還要快,看這樣子前方至少還能走兩座城,但是我們的乾糧和水都不夠了。”他拿起兩隻空了的水囊,搖了搖,無奈地扔掉。“這種環境下無處補充,就是現在返回也已經晚了。不過咱們可以再往前走一城,後面會有暗哨送水過來。”

    白鶴染點點頭,從袖袋裏摸出兩顆藥丸,扔給君慕凜一顆,自己嚼了一顆。

    藥丸是甜的,還挺好喫,君慕凜問她:“管什麼的”

    她說:“管飽。”馬上掛着的乾糧袋子被打了開,乾糧已經變質了,她隨手扔掉。“咱們再往前走一城,這幾日用藥丸頂着就可以。但水的問題一定要解決,但願暗哨能找到我們,將新鮮的水送來,否則咱倆就算能撐回去,也得遭罪。”

    “一路留了記號,好找。”他吃了藥丸,揚了揚鞭,“不耽擱了,咱們這就走。”

    兩人又打馬向前,從第六座城的西城門衝了出去。

    路太不好走了,不但有屍體,還有被毀壞的房屋,桌椅板凳遍地都是,就更別提鍋碗瓢盆了。在城郊還看到了一頂喜轎,毀得不成樣子,但大紅的顏色還是十分醒目。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出嫁選了這樣的日子,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管選的是什麼日子,都逃不過這一場大嘯。唐蘭離無岸海太近了,城牆修得也不高,根本無力抵擋。

    第七座城,比前面六座都要悽慘,白鶴染看到一個年輕的母親緊緊摟着自己的孩子,兩個人被擠在牆角,身邊還有一隻小孩子睡的搖籃。

    她心裏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就覺身後一沉,回頭看去,是君慕凜落在她的馬背上,從身後緊緊攬住了她。一隻大手在她臉上劃來劃去,想擦掉她流出的淚水。

    可是她哪有淚水只是心酸,酸得不行,卻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她覺得這是最難受的,就像想吐卻吐不出來的那種感覺,憋得難受。

    “別看了,我帶着你,咱們乘一匹馬。”

    她搖頭,“我們沒有飯喫,馬也同樣沒有草喫。本來行走都行艱難了,現在又要馱着我們兩個人,萬一累毀了,剩下的路就只能咱們靠雙腳行走。”

    她拉了拉繮繩讓馬停了下來,“君慕凜,我沒事,我只是想到了淳于夫人。”

    君慕凜摸摸鼻子,“現在纔是真正的你,聽你這樣說話,聽你叫她淳于夫人,我才感覺到懷裏擁着的這個人是真實的你。”

    她笑了笑,吸吸鼻子,“是啊

    ,一直以來都是以文國公府二小姐的身份活着的,叫淳于夫人從來都是母親,可實際上,我根本沒有見過她。但我還是愛她的”她扭頭看着身後的人,很認真地說:“我真的把她當成我的母親了。所以我總是會想,如果淳于夫人還活着,應該會很疼我吧我就不再是沒爹疼沒娘愛的姑娘,我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說到這裏,自嘲地笑了起來,“活了兩世,兩世沒娘,兩世的爹也都是一個德行,這可能就是命。我前世的名字跟文國公府二小姐的一模一樣,前世的長相也跟她一模一樣,就連父親的名也只差了一個字。文國公叫白興言,我的父親叫白興。所以我常常會想,或許這根本不是借體復活,而是前世今生。”

    她下了馬,走到那個年輕婦人身邊,隨手解下了自己身後的披風,蓋在了那婦人和孩子的身上。又提過那隻搖籃放到了她們身邊,想了想,又摸出一枚藥丸塞到孩子已經僵硬的小手裏。這才退後一步,雙手交握,行了一個道家禮。

    “雖然是藥丸,但也是甜的,還能管飽,你應該愛喫。”她衝着蓋了披風的那孩子說話,一邊說一邊笑,卻看得一旁的君慕凜鼻子泛酸。

    “走吧”他攬過她的肩,“你同情不了所有人。”

    她嘆了一聲,點點頭,隨他上馬。

    “我確實同情不了所有人,所以上一世我是選擇袖手旁觀,什麼都不管,只過自己的日子,只與那些與我爲敵的人糾纏不休。這一世我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我想換一種活法,所以我開了醫館,還辦起學堂,我給人看病,解毒,我還建立天賜鎮,打起天賜公主的大旗。”

    她仰頭向天,長嘆一聲,“這些都是新生的象徵,我以爲這一世已經同上一世有所不同。可是當災難降臨時,我卻發現自己除了替他們悲傷,什麼都做不了。”

    “傻姑娘。”他揉揉她的頭,“你既信命,就該一信到底,不能只信自己的命,不信別人的命。既然一切都是命數,那他們的死亡就也是命中註定的,誰也怨不得誰。人這一生有很多無奈,有許多事情自己都沒有辦法選擇。就像戰場殺敵,你能說那些敵軍就真的都是壞人嗎你能說他們都是心甘情願上戰場去四處征討、侵略的嗎”

    他搖頭,“不是,他們不是壞人,他們只是各爲其主,只是聽命行事。他們也不是天生就願意打仗,願意侵略,他們也是爲了生活,爲了能讓家人過得更好。這些道理我們都懂,可是一旦對陣了怎麼辦還是得殺。因爲你不殺他們,他們就要來殺你,來搶你的土地,你的家園,所以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他指着遍地屍體,“他們生在唐蘭,長在唐蘭,最後也死在唐蘭。這就是他們的宿命,是老天註定他們如此過完一生。我們縱然是悲哀,也違不了天意。所以染染,真的,心疼不過來,我們如今能做的,就是集中他們的屍體,然後焚燬,然後將所有人的骨灰就地掩埋。多少小國對唐蘭這塊土地虎視眈眈,東秦也一樣,所以仗還是要打,國土還是要收。但我們可以在屍體焚燬的地方建立墓園,以此來祭奠唐蘭國曾經的輝煌。”

    傍晚時,暗哨到了,帶了二十多隻水囊,還有一些乾糧。

    暗哨比他們腳程快,因爲不需要沿途觀察,只用了不到兩天就到了第七城。

    白鶴染想了想,說:“如果暗哨能一直給我們送來水源和沒有變質的乾糧,我還是想到無岸海邊去看一看。都走到這了,不去看看不死心。”

    君慕凜點頭,轉身吩咐暗哨,那暗哨應了命令,上馬就離開了。

    他們帶着水囊和乾糧繼續往前,終於又兩天兩夜,無岸海到了。

    白鶴染是有些懵的,“這就是無岸海傳說中的無岸海”她目視前方,一臉的迷茫。因爲她看到的分明就是個湖泊,前後左右的岸都能看見,甚至還能看到湖泊中間立着涼亭。

    這個時代該不會管這種東西叫做海吧

    不對不對,如果只是一隻湖泊,就不會起海嘯,起了海嘯就說明是真正的海。難不成是這場海嘯,讓無岸海的結構起了變化

    她問君慕凜:“從前的無岸海是什麼樣子”

    君慕凜盯着面前的湖泊,目光中也透露着難以置信,他兩道眉緊擰着,似乎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極力回憶。良久,終於有所領悟。

    他說:“海陣被重新布過了。”

    白鶴染大喫一驚,“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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