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這不後天我就要回防區履任了嘛，走之前，我就想和賢侄好好聊聊，沒有別的用意！”
說着，楊宇霆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來，放下酒杯，從身側拿起了一樣東西來。
“楊叔叔您這是。。。？”
“哦對了，你瞧瞧我這記性，差點給忘了。”
楊宇霆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檀香盒，鄭重其事地道：“這是延壽香，是你嬸子上次去五臺山特意求的延年香火，來時她讓我一定要親手交給大帥，說這東西每天睡前點上幾根，容易安神，好入睡！”
“這。。。？”望着已經舉到面前的檀香錦盒，年輕人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楊叔叔，你看我這。。。？”
“沒事賢侄，我這就是一束香，可不是什麼賄賂！”
說着，楊宇霆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我說賢侄，你可別多想，這可是您嬸子的意思，至於大帥用還是不用，那可就是他老人家的事啦！”
“那。。。好吧！”年輕人伸出手，似乎有些無奈地接了下來。
張大帥近些年來因爲操勞過度，睡眠質量不好，這是張貼身之人都知道的祕密。
“來來，我們再喝一杯！”
隔壁，我又耐着性子聽了一會，眼見時間差不多了，我躡手躡腳地站起來，率先走了出去。
半個小時後，楊宇霆滿面紅光地走了出來。
又等了十幾分鍾，方纔見一個和小六子面容隱隱有些相似的年
輕人，從我剛纔就坐的包間方向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老闆，剛纔那出去的年輕人是誰啊，看他出手闊綽，肯定來頭不小吧？”
眼見二人都已經走遠，我走到櫃檯前，一邊掏錢結賬，一邊看似無心地隨口問了一句。
“那是，那可是咱奉天有名的闊公子，大帥府的張二爺！”
掌櫃擡頭瞄了我一眼，然後一邊低頭打着算盤，一邊洋洋自得地道：“我這家店，那可是二爺罩着的寶地！”
“哦，難怪出入這麼氣派，原來是張二爺啊，真是幸會幸會！”我接過零錢，抱了抱拳，轉身走出了飯店。
“什麼？你是說小六子要把所有c國人全部逐出奉天？”
客棧內，小妖聽完我一天的豐富經歷，短暫地陷入了沉思中。“據我所知，c國人在奉天人數較多，這還不包括土生土長的朝鮮族人，如果貿然採取驅逐行動，恐怕會引起社會動盪啊！”
“誰說不是呢？可是這個小六子意氣風發、一意孤行，就是不聽勸啊！”
小妖聞聽沉默。
“這官二代就是官二代，況且，我們和他也就是萍水相逢，想勸他，又是哪根蔥那根蒜！”
說到這裏，我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擠擠眼，故作神祕地看着她道：“小妖妹妹，就在和小六子分開之後，你猜我又碰見了誰？”
“誰啊？”
見我一臉神祕，她瞪了我一眼，見我絲毫不受威脅，眉頭一皺，無奈地央求道：“好吧，你知道我的性格，趕緊說吧！”
“是楊宇霆！”
“楊宇霆？”她聞聽有些驚訝，“就是那個楊常而去，後來被小六子冤殺的那個東北元老楊宇霆？”
“沒錯，就是他！”
我在房間內來回渡了幾步，轉身道：“楊宇霆這個人，咱先不管他歷史上怎麼樣，但是今天，我確實發現了一些奇怪的跡象。”
“什麼跡象？”
“送走小六子後，我在返回客棧的途中，不僅碰到了楊宇霆，而且還碰到了一個日本人，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他們剛剛密會過，不僅如此，我還撞到了他暗中私會大帥府的侍衛營長張學成。”
“不會吧，還有這麼巧的事？”
小妖聞聽一臉好奇地看着我，“我說趙天航，你這一天的經歷也太豐富了吧，又是小六子又是土匪婆娘，還有楊宇霆和日本人，我說你該不是在給我編故事吧？”
“編故事？我哪有那個能耐！”
我聞聽翻了個白眼，一臉無辜，“有時候，這事情就是有那麼巧，我有什麼辦法。”
“那你快說說，你都有什麼發現沒有？”
“發現嘛。。。暫時到還沒有擼出什麼頭緒來，但是。。。隱隱當中，我總覺的有哪裏不對勁啊！”
我捏着下巴，短暫陷入了沉思中。“但是。。。究竟是哪裏不太對呢？”
“你說的這個楊宇霆，一天內又是見日本人又是見張大帥的貼身侍衛營長，而且還是偷偷摸摸地見，這其中還用想嗎，肯定有問題啊！”
“是啊，楊宇霆是張大帥剛剛委以重任的東三省巡閱使署總參議兼三省兵工廠督辦，位高權重，確實是個不容忽視的大人物！按說，他此時應該感恩戴德、鞠躬盡瘁纔是！”
我來回走了幾圈，越想越覺得自己抓不到問題的根本了，“可是。。。問題又在哪裏呢？難不成。。。人家見上幾個人，就是要作奸犯科、大逆不道不成？”
“你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漏掉其它什麼重要的細節？比如說他們有沒有交換什麼信物、錢啊什麼的？”小妖發散思維，在一旁循循善誘着。
“對了，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差點忘掉一個重要的細節了！”我一拍腦門，轉身走回來，雙臂一伸，一把抓住了小妖的肩膀。
“什麼細節？”小妖扭頭看了看我緊抓住她雙臂的大手，想了想，輕咬着嘴脣道：“快說，什麼細節？”
“酒足飯飽之時，楊宇霆好像送了一盒香給張學成，還說是他老婆去五臺山祈求的什麼延壽香。”
“延壽香？那是什麼香？沒聽說過啊！”
“我也沒聽說過，不過，他再三叮嚀，那是他老婆專門爲張大帥祈求的延壽香，並叮嚀說晚上用一用，有助睡眠。”
“哦，還有這樣的好東西，如果下次碰到，給我也來一盒好了！”小妖咂咂嘴，看着我的眼神微微有些異樣，“我說，這就是你差點忘掉的重要細節？”
“當然！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問題！”
說到這裏，我放開她的肩膀，眼睛一亮，忽然有了種醍醐灌頂的錯覺。“嘿嘿，先不管那盒香有沒有什麼問題，等明天我見到少帥，先跟他提醒一下再說，防患於未然嘛，免得他父子倆着了別人的暗算還矇在鼓裏。”
“暗算？”
小妖聞聽斜睨了我一眼，語氣有些古怪地道：“別忘了，你可是收了黑風寨的錢，小心陰溝裏翻船！”
“你是說那個雙槍駝龍？”
想了想，我有些心煩意亂地道：“那個土匪婆子，脾氣扭得狠，一時半會想勸她走回正道，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怎麼着，你早就看出了她的真面目了？”
小妖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臉上表情隱隱有些複雜，“我說趙大官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裏勸惡向善？我說。。。你該不是喜歡上那個土匪婆子了吧！”
說着，她還煞有介事地咂咂嘴，一臉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道：“也是，那土匪婆子雖然易了容，但細皮嫩肉的，模樣身材應該還是不錯的，很對你的胃口。”
“嘿，你怎麼越說越離譜了呢？”
我走到她面前，裝作生氣地道：“你好好說說，我怎麼就看上人家了，再說了，就她那身材臉蛋，跟你有的一比嗎？”說完，也不管她生沒生氣，我一轉身，一陣風似的颳了出去。
“咯咯咯，怎麼？那細皮嫩肉的土匪婆子真的沒有姑奶奶好看嗎？”身後，一愣之後，隨即響起了小妖得意的喫喫笑聲。
三天後。
按耐不住的張素貞忽然展開行動，率人突襲了小六子在奉天城西的寓所，所幸的是，小六子上茅廁，僥倖躲過了一劫。
“該死的土匪！”
從茅廁裏慌里慌張逃出來的小六子緩過神來後，心有餘悸之下，迅速讓人封鎖了整個奉天城。
這個黑風寨，不能留。
一時間，奉天城內再次風聲鶴嗅，到處都是搜索黑風寨和張素貞等人的警察和東北軍士兵。
“你搞什麼，不是說了少帥不能殺嗎？”
一處比較隱蔽的小樹林內，我循着線索，找到了張素貞等人。“你們這樣貿然行動，太危險了！”
“喂，你怎麼會找到這裏來？”見我單槍匹馬前來，張素貞除了懷疑之外，就是困惑和不安了。
他張素貞行走江湖多年，行蹤一向詭祕，這也是官府多次圍剿下他依然能夠安然倖存的重要原因。
“先別問這麼多了，帶上你的人趕緊撤，這裏不安全！”
我扭頭看了看七八個躲在樹林內的黑風寨弟子，不假思索地道：“據我所知，少帥已經知道你們藏匿的地點，正派人過來圍剿你們，要把你們一網打盡！”
“哼，知道又怎樣，如果他敢來，我張素貞今天就讓他有來無回，死無葬身之地！”張素貞瞪了我一眼，伸手拔出駁殼槍，臉上絲毫沒有退怯的意思。
這個土匪婆子，顯然又和我槓上了。
踏踏踏，踏踏踏！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忽然從小樹林外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