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肅之！我做到了！哈哈哈哈！”
這嗓音透着無盡瘋狂，而另一人，則徹底沒了聲音。
只有令肅之三個字，如同魔咒般迴盪在穆炎的腦海。
令肅之……
令肅之……
這又是誰？
穆炎忍着劇痛，顫抖着吐出三個字。
“令……肅之？”
瞬間，穆爾良如遭雷擊，連握着穆炎的手都不住顫抖。
她說……令肅之？
不，她不可能記起來，不可能……
“穆炎！你醒醒！穆炎！”
惶恐讓穆爾良渾身發冷，他忐忑又卑微地呼喚穆炎，一遍又一遍，心中更是不住祈禱……
請不要這樣對他。
請，再給他一點時間。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就在穆炎被幾乎炸裂的痛苦逼入絕路時，少年焦慮的嗓音撥開迷霧，不斷地傳入她的腦海。
帶着沙啞、哽咽和溼意，小心翼翼地，慢慢化成了一雙輕柔的手，將她從沸騰的血海屍山的影像中拉出來。
“穆炎……”
穆炎睜開雙眸，對上少年猩紅的眼睛，悄然笑了。
“我沒事……”
穆爾良不敢問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甚至不敢再提起令肅之這個名字。
這樣的穆爾良落入穆炎眼裏，彷彿一隻小動物般彷徨無助。
她還在激盪拉扯的情緒，轉眼就平穩了下來。
是的……
無論那出現在她腦海中的聲音是什麼，無論那摧魂裂骨的痛苦是什麼，她都不怕。
因爲她的身邊，還有他啊……
穆炎張開手，輕輕環住了少年的脖子，將腦袋靠在他單薄的胸膛，低聲道：“別擔心。”
“嗯……”
穆爾良顫抖惶恐的心，也慢慢迴歸了原位。
兩人相依良久，直到時間再次流轉，萬物悄然復甦，繁雜凌亂的聲音錯序響起，一切都顯得如此生機勃勃。
死而復生的衆人甚至不知道曾面對的命運和絕望。
他們還在喊着叫着，似乎爲了方纔的恐懼。
只是一轉眼，四周惡靈退散，大地全然心神。
衆人紛紛相互擁抱着，歡呼慶賀。
“太好了！太好了！”
“是誰？到底是誰救了我們？”
“一定是聖女大人啊！”
“多謝聖女大人！”
“多謝聖女大人！”
……
衆人紛紛對着穆炎下跪，穆炎垂眸看向衆人瘋狂又虔誠的樣子，沒糾正他們的話。
她輕輕掠到了生命之樹的遺蹟前，擡手種下了一株翠綠色的小枝椏。
這枝椏正是幾年前聖女選舉上，當初那可愛的小姑娘送她的。
她微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若非她沒有收下這小枝椏，聖女的靈魂也不可能繼續得到生命之樹的滋養。
那個可愛的小機靈鬼，就是生命之樹的化形。
小枝椏迎風輕輕擺動，在光輝下，盈着盎然無盡的生命之氣，彷彿在說，我一定會照顧好它的，你放心吧。
穆炎蹲下身軀，輕輕撫摸枝椏，感受聖女的靈魂氣息在其上出現，也露出了笑容。
“你們要好好的。”
聖女和生命之樹，在漫長的數月中早已不分彼此了。
聖女雖然不說，可她會願意繼續留在這裏，和生命之樹也有關係吧？
將額頭輕輕靠在枝椏上，穆炎緩緩與之告別……
迴應她的，是風之聲……
——再見，穆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