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換的房間在最西頭,申小芙不算太醉,上樓經過自己原先的臥室,徑直往前,然後左轉。
推開門之後,申小芙摁下電燈開關,四下看了看,發現裏面她平時睡的牀,衣櫃和沙發也都搬過來,完全是原樣擺放,甚至沙發靠背上那些申小芙從小到大的布娃娃,都整齊地碼放着。
申小芙嘆了一口氣,這世界上對她最好的,還是自己的爸爸媽媽,反倒是自己,因爲沒有處理好自己的感情問題,讓父母跟着操心。
伸了一個懶腰,申小芙走進屋裏,拉開衣櫃,拿了換洗的衣物,準備洗澡睡覺了。
手機響了,申小芙本能地反應,是許光翼打來的。
申小芙找到自己扔在旁邊的揹包,從裏面拿出手機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是許光翼的號碼。
隨手掛了電話,朝着沙發那邊一扔,申小芙拿起衣服,推門進了浴室。
半個小時後,申小芙洗完澡出來,臉朝下趴到牀上,舒服地準備睡了。
然而,就在快要沉入夢鄉的那一刻,申小芙猛地睜開眼,朝沙發那邊看過去。
剛纔在浴室裏,申小芙豎起耳朵聽了,電話只響不到一分鐘就斷了,大概是許光翼現在耐心越來越差,以前他打來電話,總是要等到申小芙接電話或者關機,才肯停手的。
不知道爲什麼,申小芙居然有點小小的失落。
又在牀上趴了一會,申小芙覺得睡意就這麼一晃沒了,乾脆下牀拿了手機,準備玩一把遊戲,安慰一下自己忽然有些鬱悶的心情。
直到這時候,申小芙才發現,手機竟關機了。
這邊申小芙剛充上電,一個電話已經迫不及待地進來了。
申小芙手一抖,十分不小心地,按下了接聽鍵。
對方直接笑道:“我只是試試,沒想到你手機又開了。”
“手機都被你打沒電了,有意思嗎沒事別再打電話好不好,這麼晚了,你不睡,我還要休息呢,能不能有一點公德心”申小芙厭煩地道。
“我不放心你,而且,至少要每天讓我給你打個電話吧”許光翼在電話那頭脾氣極好地回道。
“有什麼事,你說”申小芙乾脆利落地問道。
“一直沒回房間嗎”於是,許光翼嘮叨開了:“太晚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你一向喜歡賴牀,要是遲到了,伍睿博又要訓你。”
申小芙又躺回到了牀上:“你管太寬了,誰說我沒回房間,我睡着了,被你給吵醒”
“你房間的燈一直沒開。”許光翼回道。
申小芙突然覺出了一點意味:“你不會又在我家樓下吧”
許光翼倒是立馬“嗯”了一聲,隨即笑問:“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申小芙哼了一聲,很有點故意地道:“上回你晚上過來騷擾我,被我媽看見了,給你點面子,她和我爸纔沒出去趕你,不過我媽可防着你呢,我現在搬了房間,讓你找都找不到我。”
許光翼很不以爲然:“我只是沒打這個主意,否則你覺得,你爸媽能護住你,不過,我現在的確考慮,要不要把你帶走,只要你媽在,你一輩子都只知道依賴她,什麼時候長得大”
申小芙這下聰明瞭:“你是在威脅我”
許光翼回答:“我實話實說。”
“掛電話了”申小芙有些生氣了:“真沒意思,我依賴我爸媽,跟你有什麼關係,用得着你指手劃腳,以後別再打電話,算了,我把你拉黑名單了。”
“逃避能解決問題嗎”許光翼不滿地問。
好一會後,申小芙道:“我沒有逃避問題,說了請你籤離婚協議,我們不適合,你也很清楚。”
“小芙,我在你家門口待了兩個多小時,又好幾次想敲門去找你,我沒想到你這麼固執,始終不給我說話的機會。”許光翼嘆了一聲。
申小芙有些喫驚,申銳思到沈萱家來接他們,先送了許暮雨,又把申小芙放到別墅門口,然後申銳思便帶着周芮歡離開了,申小芙下車的時候,心裏提防着許光翼的出現,還特意觀察了一下週圍,並沒有發現可疑的車輛。
像是明白申小芙在想什麼,許光翼笑笑:“你從海芋車上下來,是不是在找我,早知道,我就把車開快一點了,可想到你老躲着我,怕把你惹急了,你看,我有多注重你的感受。”
“怕被我媽罵吧”申小芙立刻譏諷道
。
許光翼沉默片刻,笑道:“好吧,我得先說服了太太,纔有機會爭取到岳母的諒解,這時候再把薛姨觸怒,實在太不明智。”
申小芙索性勸道:“別費這心思了,如果離了婚,大家說不定還能做朋友。”
“朋友”許光翼像是覺得申小芙的話挺可笑:“怎麼可能,我根本不會去想,有一天,我會開開心心看着你嫁給別的男人,看着你和別人生兒育女,那還不如殺了我”
申小芙猛地怔住,她沒想到,一向理智矜持的許光翼,會說出這樣激動的言辭。
“小芙,是不是我現在被你們孤立了”許光翼語氣又緩和了下來。
“聽不懂你的意思。”申小芙不知不覺地,已經忘了掛斷電話。
“聽說你們今晚全都跑到沈萱那裏了,海芋給我打電話,讓我到酒吧喝酒,我才知道,他們是從另一場趕過來的。”許光翼不滿地道:“在你心目裏,我就那麼討厭,非要把我踢出局纔開心”
“我們沒想踢你,我們其實你挺忙的。”申小芙下意識地解釋道,卻解釋得語無倫次。
“原來是關心我”許光翼故意反問。
“那個”申小芙被問得無語。
“是不是因爲許菀菀,你或者你們決定永遠把我排除在圈子之外了”許光翼直截了當的問道。
就算心裏的確如此想,可申小芙居然不敢跟許光翼把話說明白,乾脆閉了嘴。
“暮暮一向嘴快,應該已經告訴你們了吧,明天我爸媽會發出聲明,正式與許菀菀斷絕關係,他們甚至已經向法院起訴,這是他們對於菀菀的態度,同樣也是我的態度,這樣說,你聽得懂嗎”許光翼說到這裏,長吁一口氣,似乎滿是無奈。
申小芙:“”
“你們大概都覺得,我一直很沒有原則地偏袒許菀菀,我不想替自己的行爲辯解,我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想法,雖然當真相出來,我最像一個笑話,”許光翼說到這裏,竟笑了出來:“可是說真心話,我未必恨許菀菀,她幼年所經歷過的痛苦,恐怕成年人都無法承受,而我們一家,儘管對她付出了那麼多的關心和照顧,到底沒能將許菀菀拉出不幸的深淵,這是她的悲劇,也是我的遺憾。”
“沒有關係啊,你不是喜歡以德報怨,繼續好好照顧她,只要不怕她隨時反咬一口。”申小芙頗有些譏諷的道,就算許菀菀是這世上最可憐的人,也不代表,她可以肆意地傷害其他人。
“我說的都是心裏話,小芙,我只是普通人,有無數的缺點普通男人,尤其在你面前,我總是忘記隱藏我這些缺點,也沒意識到,這些會給你造成那麼大的傷害。”許光翼像是輕嘆了一聲。
申小芙在牀上翻了個身,覺得有些煩躁,最後還是坐了起來,不耐煩地問:“你說夠了沒有”
許光翼似乎沒在意申小芙的不耐煩,繼續自嘲地道:“我可笑地犯了那麼多錯誤,你對我生氣當然應該,不過”
“我不會原諒你的,真的,”申小芙幾乎是打斷了許光翼的話:“這是我現在唯一的想法。”
“小芙,聽我說”許光翼不知道爲什麼,話講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申小芙從牀上站起,在牀邊裏踱了幾步,她莫名地想聽聽,許光翼會說些什麼。
“那一年你剛出生,我媽帶我到醫院,我看到你被放在小推車裏,那麼小小的,軟軟的,眼縫長長的,小鼻頭上還有好多白點,”許光翼這時笑了一聲:“我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樣子,沒幾個男人也有這麼幸運,能看着自己的太太從小長到大。”
“說這些幹嘛”申小芙伸出手,打開自己臥室的門,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已經走回了自己原先的房間。
許光翼不知道是在跟申小芙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算了,爲了追回老婆,男人的臉還留着幹嘛”
而此時,申小芙已經走到窗邊,將窗簾輕輕撩起。
許光翼倒是挺執着,車停在上回那個位置,在路燈的照映下,申小芙隱約看見,有人靠在車邊,似乎在朝着別墅這邊瞧。
“從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覺得,這個當時連性別都看不出來的小寶寶,以後會是我的,別人誰都不能碰。”許光翼說着自己先笑了出來。
“搞笑”申小芙嘟囔道。
許光翼卻語氣認真地道:“你可以問你的媽媽,當時她的病牀邊,我的確是這麼說的,還有那枚米老鼠的紅寶石戒指,那是我用參加美式足球比賽得的獎金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