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劇院迷案
千古情表演結束後，燈光驟然亮起，所有的躁動聲響都被頃刻湮沒在後排人山人海的掌聲歡呼中。
一時間，沒人注意到已然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高琛。
原本壯碩的手臂由然下垂，病懨懨般蒼白無力。
幾分鐘後。
觀衆離場時，路過第一排高琛座位的李琪瑤，銀色指甲輕點了點他的肩頭，卻見高琛毫無反應，沒好氣道：“喂，表演都結束了，還不走嗎？”
葉嵐風隱隱察覺到高琛有異狀，腦海中頃刻反應出，高琛畢竟是個職業保鏢，就算剛纔是睡着了，現在怎麼可能點了還不醒？
他本想立馬從第二排跳到下面，腳步提起時，卻突然在心中又劃過一個問號：老大他……怎麼會沒動靜？
那一刻，他幾乎一瞬間有種心懸到嗓子眼的感覺。
維約！不會也出意外了吧……
雨夜海橋命案的死者不止一人，其中就包括了差點沒命回南城的、身爲遠東貴公子的維約。
毛勁才站起身，目光就被吸引到一處，“這兄弟，什麼情況……掛了？！”
葉嵐風不再理會高琛這邊，遲遲纔將被定格僵硬的脖子轉向維約方向。
但願自己的所感不會一語成讖。
……
還好，沒有。
不遠處的兮倩，悄悄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給他，示意讓他先看看現場狀況，真的有事發生了，再叫醒維約不遲。
反觀許久未說話也沒動靜的貴公子，純黑口罩被對摺當做眼罩蓋在雙眼前，看來興許是睡着了。
也難怪，頭頂亮如白晝的燈光他都沒醒。
剛纔表演途中，並非千古情表演不精彩，昨晚睡沙發還失眠了的他，因爲以前看過，漸漸扣兮倩的手睡着了，即使人在夢海，現在依舊沒鬆開。
兮倩清潤如霧的秋水眼眸，彷彿婉風輕語道：既然月老都定我們爲陰晴圓缺的天選之愛，那此後，無論誰的插足，就非你不嫁了。
兮倩在維約面前可以如白鷺花翩然瓔珞般溫婉，但女生就是這樣，對於其他人，尤其姜橫艾，她不會讓一步。
葉嵐風隨即點點頭，下到第一排，彎腰將手指貼在這個高大男人的鼻頭下，過了幾秒，終於放心地道：“我們大驚小怪了，高琛既沒掛也沒任何病症，鼻息均勻，我想只是睡着了。”
“你是豬嗎？”
葉嵐風聽聞，身形一愣。
他行雲流水的一套操作能被某人如此評價，某人自然、也只會是貴公子。
維約既醒，單手撐了下身前椅背，輕鬆翻過第一排的椅子，沉聲說道：“就算高琛不是個重金僱來的職業保鏢，哪怕普通人沒和我一樣遮住雙眼，劇院猛然把燈開得這麼亮，有可能不醒？再說，就算目盲他還失聰，幾千觀衆在後面浪濤雷動的掌聲，是開玩笑的？所以，你們並沒有大驚小怪，他的確被人下手了。”
“……”
南楓內心滿滿黑線，抽了下嘴角，問道：“老大你就是這麼醒的？”
“沒有。”維約白了他一眼，語氣淡淡，“所謂十指連心，我感覺兮兮的手有點兒微妙變化就醒了。怎麼樣，你信嗎？”
不信，但還是得服你情話信口拈來啊……
“貴公子……那他到底怎麼了呀？”始終坐在高琛左手邊的寧芸，感覺頓時不好了。
“呵，也沒什麼，估計是睡死過去了。”維約用手背拍了高琛臉兩下，又低身掐了掐他的人中，冷道，“不過，是因爲藥物而昏睡的。”
“藥物！”
幾人面面相覷，坐在一起的人就這麼莫名奇妙給人下了藥，聞之可怖。
而且這次是下能睡死過去的藥，萬一下次成直接死過去的了呢？
倒是貴公子目光冷靜，視線聚焦到放在高琛左手邊上的飲料杯，毛勁見他半天沒動作，掩嘴向他問道：“約哥，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維約雙手插袋目不斜視，餘光瞥了他一眼，“沒帶手套，萬一有毒你去抓吶？”
“哦！”毛勁才反應過來，因爲自己戴有警用手套，遂果斷拿起飲料杯。
然而除了杯底所寫的三個字母外，飲料內容物和普通酸梅汁無異，不經檢識科調查肯定看不出有什麼手段端倪。
至於三個字母：KCN。
就在他們不知其解時，葉嵐風眉間緊蹵地和貴公子對視一眼，默契的目光中帶有同樣的疑惑。
維約換上一副白手套，說：“用藍牙通知顧尚晴和檢識人員過來，順便找輛救護車把這傢伙送去
醫院。”
毛勁不解地問：“高琛不是隻睡着了嗎？難道有生命危險！”
“這倒沒有。”葉嵐風搖了搖頭，反駁道，“但有關於KCN，還是謹慎些爲好啊。”
“KCN……這是標誌，還是暗號嗎？”他撓了撓頭，尷尬一笑。
“都不是。”兮倩也是一瞬間就和維約、南楓清楚了這是什麼東西，向他解釋道，“KCN是一種易溶於水、微溶於醇的劇毒藥品，中文名你作爲警官應該是很熟悉的，叫氰化 鉀。”
“氰化 鉀！可是爲什麼裝有酸梅汁的飲料杯底會寫有這個？那爲什麼高琛喝了它還沒事？”
維約沒回答毛勁一連串的驚問，擰開杯蓋，低鼻湊近杯裏的酸梅汁，葉嵐風還以爲他想喝一口嘗試下，趕忙抱住他的脖子，順便拿手直接捂住他嘴，大喊起來：“喂老大！我知道你解不開案件心裏苦悶，但你也別想不開就以身試毒啊！你出了事不就更沒人能破了嗎！”
“滾。”
“……噢。”
維約輕輕聞了下這杯酸梅汁的味道，想不到才一口換氣就頃刻移開杯子，緊蹵的額眉看起來絕對不是舒服的表情。
“傻啦你，難受嗎？”兮倩匆忙問道。
儘管知道KCN沒有揮發性，這杯還剩下一半多的飲料裏應該也不會有這種劇毒物，否則尋常人喝一口十條命都不夠用，高琛又怎麼會只是單純地昏睡了？
不過對此，她還是心有憂慮。
“沒事。”維約咳了兩聲，接過昕葉給的純淨水，灌了兩口，聲音有些勉強。
李琪瑤的保鏢高琛被藥物所迷倒，看起來像是莫名其妙的突發事件，細思卻是疑點重重，轉而出現的KCN字母，又讓這一切顯得沒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
隨後尚晴與檢識課等人一同到來，救護車接踵而至，把依然沒有任何醒來趨勢的高琛送往附近的醫院診治。
尚晴在知道事情的整個經過後，直言不諱地問向維約：“哎，你有什麼看法？”
“沒有。”
尚晴聽他答得乾脆，也不計較，把剛纔所想的對整起命案的思路說了出來：“首先是葉牧在‘洗冤路’鬼屋中死亡，既然排除了自殺的可能，那兇手又是怎麼殺害他的？接着是高琛，興許兇手本想用KCN把他也一併毒殺，但爲什麼變成了致睡藥物？整個過程中又滿是疑點……還有！這兩次事件不會存在什麼關聯吧？”
毛勁悄悄地轉到維約身旁，指了指一個人在側思考的顧尚晴，驚歎道：“這小姑娘和我們在一起時，冷豔得簡直比冰還拒人千里，眼睛淡漠，話也難得才說半句。怎麼一遇到約哥你就變了個人似的，嘀咕個不停……她該不會神經質吧？！”
維約白了他一眼，不想回答這麼無聊的問題，轉而向其他人問道：“我記得你們所有人的酸梅汁，好像都是同一人買的吧？”
“是我。”蘇瞳蔚安靜坐在椅子上舉手示意，“因爲買的比較多，我就在千古情表演開場前，發短信讓且臣幫我一起拿過來。”
“分配呢，是隨機還是你們主動給他們的？”
由於維約不喜歡酸的飲料，有關這款宋都的經典飲料清爽酸梅汁的事，他既沒喝也沒怎麼注意，所以纔會問起。
關且臣雖不喜歡他懷疑自己和蘇瞳蔚的感覺，還是面無表情答道：“其他人的飲料都是他們自己選的，但高琛作爲保鏢的身份，當然不可能上來和別人一起拿，所以他的飲料是剩下的最後一杯。”
“好的。”維約應道，微微頷首。
倒是毛勁沒忍住坦言道：“這麼說，他的那杯就可能有機會被下藥了吧？”
“隨你怎麼想。”關且臣冷冷側過臉，避開毛勁懷疑的視線，擺明了是一副不想理對方的模樣。
“寧芸和關且臣剛纔坐在高琛兩旁，他們二人嫌疑最大是沒錯，可好像總有哪裏怪怪的……”毛勁自語道，遂問向他們二人，“對了，你們在千古情表演過程中，有覺察到高琛什麼異樣表現嗎？”
葉嵐風沒好氣拉開他，不是在打擊他想替貴公子分憂的好意，而是他的問題實在有些……二。“你想啊，如果是毒藥，可能喝了以後還會痛苦大叫什麼的。但那可是安眠藥，有誰在睡之前會有什麼異樣啊！”
“不，真的有……”始終坐在角落未發一語的寧芸弱弱地說，內向的她聲音小到如果沒有身邊的劉曉妮揮手示意，別人不看向她這邊根本聽不見。
“嗯？怎麼了。”
維約欠身在這個綰髮女生的跟前，畢竟站着時太過挺拔的身影，會讓坐着的她倍感壓力。
寧芸臉紅撲撲的，接下來的這句話，讓所有人一瞬間都始料未及。
她低頭抿着嘴脣，許久才細如蚊聲地說：“唔……其實我覺得，高琛的飲料，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呀。因爲……他的那杯，我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