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兮清晰地將那宮女的反應看在眼裏，眉眼驟沉。
“想必你也認識本宮，多餘的話先不說，你且聽本宮道來。你本該死，現在這條命，是本宮重新給的，若是想活，就得好好配合，現在，說吧。”
沒有多餘的廢話，一上來就是道清楚利害關係。
也不跟她廢話，直接開言讓其交代。
趙婉兮這幾句話聲線不低，足以讓初醒的宮女聽個清楚。加上在銀針的刺激作用下，她眼神越來越清明，應該是想起了什麼，驟然悔恨憤怒。
下一瞬，就毫不遲疑地張開了嘴巴。
置之死地而後生，死過一次的人，感悟總於尋常人不同，看她這麼配合，趙婉兮心中也是深感欣慰，正做好要聽的準備時，哪知宮女大張着嘴巴，卻只是無聲地“啊啊”了幾聲。
見狀嗎，趙婉兮眉頭蹙起，目光再次變得幽深。緊着上前再度檢查了一番，一臉懊惱。
“糟了，我竟沒有注意到……那些人在下毒要她命之前，還給她下了啞藥！”
不過只是一個可以隨意處置的宮女，何必費這麼大的周折？
百思不得其解之間，趙婉兮也不敢掉以輕心，凝眉沉思了片刻，隱隱帶着幾分希望。
“那你可曾識字？”
好歹也是伺候在朝陽殿的人，好歹……也得有點兒文化底蘊吧？要真的大字不識一個，還怎麼伺候？
哪知聽完她的詢問，情緒頹廢下來，再度陷入死灰一般絕望的宮女，卻只是搖了搖頭。
簡單的動作，連趙婉兮心底的那點兒奢望，也一併帶走了。
小橙子就在一邊伺候着，見狀也是滿臉焦急。好在腦袋瓜子夠靈活，隨即想到什麼，眼睛一亮趕緊支招。
“娘娘莫要失望，雖說她不識字，也說不了話，但好歹還能聽得到。只要有一線希望，便值得一試。”
能聽得見……的確也算是一大幸事了，被他這麼一提醒，趙婉兮暗自斟酌了一下，再度目光灼灼地望過去。
一開口便大膽猜測，直道要害。
“本宮且問你，你可是伺候在朝陽殿的？”
兩人之間的對話沒有避着那個宮女，她自然也聽了個清楚。聽到趙婉兮問話，就趕緊自動點頭示意。
得到證實，趙婉兮再接再厲。
“你遭受到如此劫難，想必是跟什麼要事有關罷？”
點頭。
“可是你心懷歹意，做錯了什麼事？”
搖頭。
“那是有人暗中指使你？”
點頭。
“此事……同皇上有關？”
遲疑……點頭！
倒也不是趙婉兮猜測的準確，只要是對於眼下的她而言，再沒有什麼，比這事情更加重要的。之所以會出手救下這個宮女，本就是衝着或許能得到丁點線索去的，沒想到竟然押對了寶。
眼見着她遲疑之後最終還是點了下頭，趙婉兮呼吸驀然緊蹙，一顆心也高懸了起來。
小橙子有眼力勁，發現事關重大，倒也沒繼續待着聽，告罪一聲之後，便退出門外去守着了。
等到室內只剩下自己跟這宮女兩人之後，趙婉兮長長地出了口氣，緩着問出了更爲尖銳的問題。
“很好，你能如此配合，本宮甚感滿意，可既然指使你的人事過之後一心想要殺你滅口，想必你做的事情，本也要命。莫不是……於傷害皇上性命有關？”
這麼一問一答，算起來比較費事兒。
即便是趙婉兮已經有了目標跟認準點，但是想要猜到完全準確的信息，也還是費勁了點兒。
即便如此，她也還是不竭餘力地一遍遍試，好在功夫到底不負有心人，小半個時辰過後，她最終還是摸到了那個點兒。
“你的意思是，你曾奉命給皇上下過毒？！而且還成功了？”
別怪趙婉兮沉不住氣，而是這個訊息，實在是太過駭人。是以，在喊出來的同時，她也沒能壓制得住自己，聲線驟然拔高，連外頭的小橙子都直接被驚動了。
看她反應如此激烈，那個宮女眼神哆嗦着，似乎有了退縮的意思，好在最後到底還是沉積成了不甘心，略一沉吟，最終還是重重地點了下頭。
就那一個動作，已經足以讓趙婉兮的心底徹底翻江倒海。
冷君遨竟然被人下過毒？
不論成功與否，這都是極爲要緊的大事兒，怎麼朝陽殿並着整個宮裏頭半點兒動靜都沒有，就連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就連她前後兩次見到冷君遨的人，對方看上去也是完全正常，絲毫沒有半點兒不妥！
想的深遠，趙婉兮目光一片幽深，看着她這個模樣，那個因爲心中的最後一絲不甘而豁出去的宮女滿眼的絕望跟後怕，顯然是有所忌憚。
不過即便如此，她有退縮，眼底閃爍着奇異的光，竟然一連着好幾下，重重地點着頭。
甚至還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掙扎着想要跟趙婉兮磕頭的同時，眼睛裏頭好不容易纔燃燒起來的期望，也重新暗淡了下去。
此時此刻，這樣的行爲動作，足以擊垮趙婉兮心底最後一點兒奢望，無奈她還不能亂，縱然心底已經成了一鍋粥，面上也只能穩如狗。
這一次，她也極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忍住心底的翻涌，清清淡淡地開了口。
“本宮既然救回了你，那也便是你命不該絕，好好活着便是。”
敢跟冷君遨下毒，這樣心思歹毒的人，不值得同情，更加不需要留着。
可眼下情況特殊，指不定日後，還有能夠用到她的時候。
莫約沒想到趙婉兮這個皇后娘娘竟然還能網開一面，聽着她的話，那個宮女當時就愣了。
不可置信的激動，回過神來之後便是淚如雨下，雖然有口不能言，可是那副後悔的模樣，看着倒也不像是個不知輕重好歹的人。
更想憑藉一己之力掙扎，纔剛剛起身，還沒如願以償給趙婉兮磕個頭，下一秒，人就重重地重新倒了回去。
這回，是連吭都沒吭上一聲，便直接緊閉雙眼失去了意識。
再度確定了一遍她只是昏迷，趙婉兮這才心事重重地朝着身後立於門側外的小橙子沉聲吩咐。
“你負責找兩個可靠的人過來好好照顧她，務必要讓她好好活着。還有，此事依然需要保密，暫時絕不得外泄！”
就衝着這個宮女泄露出來的駭人訊息，若是站在對立面的那些人知道她還活着，定然不會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