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楊的檢察長辦公室,嚴宇觀察着葉楊的臉色問道：“老嚴,你絕不覺得這次孟慶西一案透着蹊蹺啊？”
葉楊原來在紀委工作過一段時間,算是嚴宇的老部下,兩人關係向來不錯。所以纔會在劉重要他撤案的時候找到嚴宇,尋求嚴宇的支持。
葉楊笑笑,說道：“嚴書記,你愛較真的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沒有追究孟慶西你心裏不舒服？”
嚴宇說道：“是,我是很彆扭,孟慶西明明就是有罪,憑什麼釋放了他？”
葉楊說道：“嚴書記,這件事情你要體諒我,慕容書記都跟我火了,我扛不住。”
嚴宇說道：“我們這些紀檢幹部不就是要頂住這種歪風邪氣嗎？”
葉楊說道：“嚴書記,你要知道有時候做事是需要變通一下自己的。是,我是可以頂住不放孟慶西,可是對這件事情有益處嗎？人家可以把我換掉,換上聽話的人,事情還是要照人家的想法去做,只是徒然地犧牲自己而已。”
嚴宇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個想法也有道理,沒辦法保全自己,就沒辦法做事。”
葉楊說道；“就是嘛,我們都是體制裏面的人,要服從體制運作的方式。相信方書記也知道,古往今來,以清廉著稱的,就一個傳說中的包拯和一個現實中的海瑞。海瑞不錯是鋼筋鐵骨,能夠保持其清廉的本色,海瑞也確實是個嚴格自律的好人,認爲君子之所以志於仕途,只應該是出於惻隱和義憤之心,因此不貪和剛直是爲官的基本要求,哪怕只有微薄的薪水,也只能毫無怨言地接受。海瑞甚至還罵過嘉靖皇帝,對其他官員也是剛直狂蝟,不講情面。但終其一生,並無什麼作爲,張居正認爲他輕率躁進,萬曆則直接斥其迂憨。至於爲什麼當時海瑞會享有極高的聲譽,並做到了二品官,那是因爲當時的朝廷把他當作了一塊遮羞布,利用他來維護朝廷的正當性。”
嚴宇說道：“如果連你都這麼說,我這是無話可說了。”
葉楊說道：“嚴書記啊,我也不想這麼做啊,有些時候真是無奈。你看這次,我頂住劉重的時候,上級對我又是批評,又是威脅的,我放了孟慶西,財政局這次就特批我們增加了兩部警車來籠絡我們。”
嚴宇說道：“兩部警車就將你收買了？”
葉楊說道：“也不是了,一些基本的原則我還有,這次要不是他們將一千萬還了回來,我纔不會放掉孟慶西那。”
嚴宇說道：“但不管怎麼說,你這個案子這麼結束,是畫上了一個很不完美的句號。”
葉楊苦笑了一下,說道：“實際上我通盤考慮過了,我們目前掌握的只有孟慶西的供述,和轉賬的記錄,真要追究一個擔任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馬龍,似乎還不夠充分,馬龍完全可以推的一乾二淨。而且我們如果是逼急了他們,不但自身難保,而且他們也會有一些應對的手段出來,那一千萬不就是我們把他們逼急了他們才匯回的嗎？下一步還不知道會怎麼掩飾那。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檢察長,權利受到很大的限制,不是一個神通廣大的神探,繼續調查下去不一定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還不如順坡下驢。”
嚴宇說道：“看來你這個傢伙也不甘心啊。”
葉楊說道：“誰會甘心啊？”
嚴宇說道：“既然不甘心,是不是可以暗地裏繼續調查下去？”
葉楊說道：“這個可是有點不符合紀律啊。”
嚴宇說道：“你別給我打這個官腔,就說你想不想做吧？”
葉楊說道：“繼續調查到不是不可以,可是不能以官方的名義了,只能是私下動作,這個……”
嚴宇說道：“你放心啦,出了問題就說是我這個紀委書記佈置的任務,責任由我承擔。”
葉楊說道：“嚴書記,你一定要重啓調查啊？”
嚴宇說道：“對,現在需要你幫我推薦可靠的調查人員,你覺得那個寧仲一怎麼樣？”
葉楊點了點頭說道：“嚴書記你很有眼光,這小子是我們偵查部門的一把好手,業務過得硬,也很講原則。他對這次釋放孟慶西很有意見。”
嚴宇說道：“是不是把他叫來談談？”
葉楊看了嚴宇一眼,見嚴宇神色堅決,一副一定要做下去的樣子,說道：“好吧。”
葉楊撥通了寧仲一的電話,要他馬上到自己辦公室來一趟。
不一會兒,寧仲一來到了辦公室,看到嚴宇,連忙上前打招呼：“嚴書記過來了。”
嚴宇跟寧仲一握了握手,說道；“你好,寧仲一同志。”
三人坐了下來,葉楊看了嚴宇一眼，說道：“嚴宇同志,你來說吧。”
嚴宇說道：“好吧,我來說,寧仲一同志,孟慶西挪用公款一案是你主辦的,我想聽聽你對這個案子的看法。”
寧仲一看了葉楊一眼,問道：“我可以說嗎？”
葉楊說道：“可以,就談談你自己的看法。”
寧仲一說道：“我覺得釋放孟慶西根本就是錯誤的,我們檢察院已經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正是需要乘勝追擊的時候,這個時候把他放掉了,不但挫傷了我們辦案人員的積極性,而且還會讓孟慶西有了更多的僥倖心理,相信如果將來有可能重新調查的話,他一定會翻供不承認的。”
葉楊苦笑了一下,說道：“你這個傢伙,矛頭直指我是吧？”
寧仲一笑笑說道：“葉檢你做的本來就不適當嘛。”
嚴宇對寧仲一的態度心中有底了,就說道：“寧仲一同志,你不要怪葉楊同志,他也是承受了很大壓力的。現在我跟你說如果讓你繼續調查下去,你願不願意？
寧仲一高興地說道：“願意啊,我當然願意了,讓孟慶西那小子被釋放了,我心裏很不舒服。”
嚴宇說道；“你先別急,聽我把情況跟你說一下,你再決定好嗎？”
寧仲一說道：“嚴書記你說。”
嚴宇說道：“是這樣,我也覺得這個案子很有問題,但這件事情因爲牽涉到了馬龍,而市委慕容書記對馬龍很維護,所以這件事情不能公開的調查,只能在暗中進行,你明白嗎？”
寧仲一點了點頭：“我明白。”
嚴宇說道；“這個案子牽涉到的勢力,比我們這些人強大得多,繼續調查可能阻力很大,甚至會危及你的工作和人身安全,這些因素你都要考慮進去,這樣的話你還願意參與調查嗎？”
寧仲一說道：“願意,我當初選擇做檢察官,就是立志要跟這些腐敗現象作鬥爭,怎麼會輕言放棄那？”
葉楊心中有了些慚愧的感覺,他當初也有着跟寧仲一有着一樣的理想的,只是這些年的官場打拼,讓他的棱角被磨掉了很多,變得圓滑和妥協了。
葉楊說道：“好,寧仲一同志,我和嚴書記都認爲這個案子有着很大的問題,有必要繼續調查下去,因此我們決定讓你對孟慶西和馬龍繼續展開祕密調查,就從挪用這一千萬入手,揭開這件事情的真相。”
寧仲一說道；“感謝兩位領導對我的信任。”
葉楊說道：“這件事情,你只對我們兩個人負責,現什麼情況只能向我們兩人彙報,只要有了有力的線索,我會根據情況向省檢察院彙報的。”
嚴宇說道：“有了線索我也會跟上級紀委彙報的。”
寧仲一說道：“好。其實我已經反現了一些線索。”
葉楊說道：“你這小子,是不是私底下根本沒有停止調查啊？”
寧仲一說道：“沒有了,我哪裏敢對你抗命不遵啊,只是前兩天有一個案子牽涉到了一筆銀行轉賬,我去查銀行的時候,順便查了一下那匯回的一千萬的情況,結果現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情,錢雖然是從香港匯回來的,但卻是省內一家企業的香港分公司賬上匯到建華醫院的賬上的。”
嚴宇說道：“這麼說這一千萬可能是另外一筆錢？”
寧仲一說道；“是的,與原來建華醫院匯出的並不是一家公司。”
葉楊說道：“你給我繼續調查下去,看看其中有什麼貓膩。”
寧仲一點了點頭,說道：“好的。”
嚴宇說道：“這又冒出了一個一千萬,看來事情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