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頹喪,叫挫敗。
日出東方,那一輪耀眼的太陽照耀在地平線上,本該是令人振奮的美景,卻根本照不進某人陰鬱的心尖。
墨天絕站在醫院的天台,瞭望着那一片天際,拿出不知道第幾根菸,點開。
他幾乎從不抽菸,曾經唯的一一次抽菸,是因爲孟月蟬。
那一年,他20歲,剛從斯坦福畢業,空降墨氏總裁一職。
那一天的交接宴,不管是墨家還是孟家還是肖家都來了,唯獨孟月蟬這個母親沒來。
爺爺說孟月蟬得了風寒臥病在牀,他當時信了,可當他回到墨家老宅,站在自己臥室的陽臺前時,他看到斜對面的側樓裏,孟月蟬正興致很好地在畫畫。
她穿着優雅的旗袍,披着坎肩,側庭的小花園錦簇,她就坐在搖椅上,就着一旁古老的燭燈和畫架,畫着天上的月亮。
所以,她不是生病了,只是,不想見到他。
他以爲自己學有所成,成爲帝都最年輕的總裁,孟月蟬會覺得驕傲,可,根本沒有。
她根本不在乎。
那一晚,他就是站在陽臺上,抽了人生的第一次煙,很苦很澀很辛。
他那時很不明白,這麼辛刺的味道,爲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可當他抽到第二根的時候,他明白了,當一個人心頭抑鬱,那尼古丁的味道,會漸漸讓你有一種麻痹的錯覺,這種麻痹,來自肺部被煙霧所繚繞是所產生的痛感,彷彿因爲這種肉.體上的痛,就能抵禦心中的痛一樣。
那次,孟月蟬在側庭畫了三小時,他就抽了三小時的煙。
最後當他低頭的時候,看到一地的菸頭,那麼狼藉那麼破敗。
像極了失敗者的頹靡。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再沒有抽過煙,因爲他告訴自己,只有對抗不了自己心魔的弱者,纔會去抽菸,而他,不允許自己做弱者。
可爲什麼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地拿出煙來抽並且這一次,無論他怎麼抽,都無法抵禦心中那份沉鬱的煩躁
墨天絕眸光猩紅,忍不住地又用力地吸了好幾口,卻被那苦辛味嗆住,狠狠地咳了好幾聲。
“靠,不就是個女人,你需要這樣”
肖逸南暴躁的聲音傳來,他一把搶過墨天絕手裏的煙,狠狠地踩在地上,再看那一地的菸頭,少說也二十根,忍不住氣急敗壞地道,“你知不知道每年醫院有多少人死於肺癌,你是不是打算讓小爺明天就給你做切肺手術啊”
墨天絕回看肖逸南,英俊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這樣不動,也不說話。
肖逸南更氣了,“你倒是給我吭個字啊,保鏢說你突然就很抑鬱地從雲薇薇的病房裏出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不相信我。”墨天絕隔了半餉,低低幾個字。
什麼不相信
肖逸南愣了愣,半餉反應過來,該不是墨天絕跟雲薇薇表白了,然後雲薇薇不信
“靠,竟然還有這麼不識相的”
肖逸南簡直匪夷所思,扭頭就衝下了陽臺,而一推開雲薇薇的病房門,肖逸南就是一頓炮轟,“雲薇薇”
“怎麼着,仗着絕喜歡你就吊炸天了啊,會耍脾氣了不起呀,還敢質疑絕的話”
“知不知道多少女人等着絕的青睞他能看上你你就該偷笑了”
“你再敢這麼蹬鼻子上臉,小爺我保準讓你眼瞎耳聾嘴啞怎麼痛苦怎麼來靠,你踢我幹嘛”
肖逸南捂着小腿肚,轉臉瞪着墨天絕就是一臉悻悻,“小爺我這是在替你出氣呢,你還踢小爺”
墨天絕俊顏鐵青,拽着肖逸南的肩膀就往外扯。
“你拽我幹嘛,小爺我話還沒說完呢”
肖逸南硬是掙開墨天絕的手,然後站到雲薇薇的牀側,瞪着她那雙大瞠的眼,噼裏啪啦又是一頓訓,“別以爲絕喜歡你你就有多了不起在小爺眼裏,你配絕的頭髮都不夠”
“所以你現在給我聽好了,你要是也喜歡絕,就趕緊給我承認了,要是不喜歡,你立馬給我滾,別整天讓絕你替操心,小爺我看着就煩”
震驚已不足以形容雲薇薇此刻的心情,肖逸南低罵的每一聲,都像一道道的悶雷,再次劈在了她的腦門上。
爲什麼就連肖逸南都說墨天絕喜歡她
是兩人竄通好的嗎
還是,墨天絕真的喜歡她
心臟因爲這項美好的希冀而跳了跳,可是下一瞬,她的心尖又再次傳來苦澀。
怎麼可能,她有眼睛的,墨天絕曾經和裴小櫻之間的一切,怎麼可能是假的,如果連曖昧都可以假裝,那她真該說,這樣的情況下,不假戲真做都不可能,更何況,他們是真的做出了一個孩子。
尤其,墨天絕有什理由,在她被強暴的時候說出喜歡她的話不假嗎
自嘲的一扯了扯脣,雲薇薇慘淡一笑,“逸少,我知道你一直很討厭我,所以你是不是打算在我承認自己喜歡墨少的下一秒,回我一句,雲薇薇你這個被強暴的女人也配”
肖逸南愣了一下,他從前對雲薇薇是不待見,每次看到她都沒好氣,可他肖逸南在她眼裏就是這種沒品的小人拿着她被強暴當笑話看
這一瞬,肖逸南簡直要氣炸了,“雲薇薇,你再敢侮辱小爺我一聲試試還有絕,你摸着你的良心問問,他曾經救了你多少次瞭如果不是絕,你早就死在冷凍車裏了絕那時爲了救你,差點自己也死了你特麼別告訴我你忘了”
她記得,她當然記得,正是因爲那一次在冷凍車裏,他用他的體溫溫暖過她,所以那一瞬,她死寂的心就像是被灌入了暖流般,蕩起了陣陣的漣漪。
可,“那一次,不是因爲要騙墨老爺子嗎如果我就這麼死了,墨少就要娶韓詩雅了。”
雲薇薇澀澀地闔下眼簾,儘量讓自己顯得雲淡風輕。
“你”肖逸南被她那死不相信的倔樣氣得咬牙切齒,而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聲。
“雲薇薇你這個賤人,你是不是在裏面,你給我出來”
那尖銳的嗓音帶着質控,是雲熙兒
雲薇薇愣了愣,而下一秒,她又聽到雲熙兒喊,“雲薇薇,連塵爲了找你掉進了海里,他現在快死了,你卻在這裏好好的安胎你沒死爲什麼讓連塵以爲你死了你這個賤人,要是連塵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放過你”
雲薇薇大驚地坐直身體,幅度太大,扯疼了她的傷口,讓她面色陡的一白。
她想要下牀,可下身很疼,她連擡下腿都難,可她真的很擔心穆連塵,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穆連塵怎麼會掉進海里,還是爲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