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麼可能！？
這些年來，道場先生一直生活在我們村子裏，村子裏只要有喪事，都是找他來做道場。現在王師傅卻說他十年前就死了，那這些年來做道場的是誰？如果僅僅只是我一個人看到道場先生，那還有可能是我眼花了，但是鄉親們都看見了，難道我們所有人都眼花了？
王師傅講，有時候眼睛看到滴，不一定就是真滴。就好像你現在覺得吳聽寒長得漂亮，但是一百年之後，她哈不是和老屋裏頭睡到起滴那個東西一樣？
我知道像王師傅這個年紀的人，對世界上的很多東西都已經看的很透徹了。可我畢竟還年輕，我還有那麼多的世面沒見過，那麼多的東西不知道，所以，我到現在仍然只相信我所看到的纔是真的。於是我問王師傅，如果道場先生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那我之前看到的是誰？
王師傅講，這就要問你爺爺咯。
聽到這話我一愣，講，和我爺爺又有什麼關係？
他講，如果不是你爺爺給他做咯一個身體，他啷個可能到你們面前顯來顯去滴顯咯十多年？
什麼叫我爺爺給他做了一個身體？製作身體這件事情，難道不是女媧娘娘該乾的事情嗎？和我爺爺有半毛錢關係啊！
王師傅聽到我這話，很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講，你個瓜娃子，不曉得你爺爺滴本事，就不要亂講話，你信不信老子一錘子敲死你？
對於王師傅的威脅，我漸漸的已經有了免疫力。我之前雖然懷疑過他，但是其中很多懷疑都是站不住腳的。再說了，他如果真的想要我死，根本沒必要借他人之手，他自己一斧頭劈過來，我肯定就立刻死的不能再死了。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他會捶死我的坐在他旁邊的門檻上，講，你自己講話不清不楚的，我聽不懂也正常。要想讓我不亂講話，你要自己首先把話講清楚纔行。
王師傅哼了一聲，講，小娃娃，不是我不想給你講，是很多事情不能講。你不是我們圈子裏頭滴人，不曉得這裏頭滴規矩。不過有一點老子可以告訴你，道場先生滴這個身體，確實是你爺爺做滴。
我沒有糾結他們圈子裏的規矩到底是什麼，因爲我知道就算我問了，他也不會說。我只好把話題引到我爺爺身上，講，我爺爺是怎麼辦到的？
他講，用紙！
紙？紙怎麼做身體？
王師傅講，具體怎麼做到滴我也不清楚，這是他們扎匠一脈滴手段。----你莫用這種眼神看我，老子之前就給你講過，每一脈滴手段都是不外傳滴，你就算把眼睛珠子瞪出來，老子也不曉得。
王師傅的神情不像是敷衍我，他應該是真的不知道。可是，用紙做身體，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要是一不小心被撞到，還不要立刻撞出一個大窟窿來？
聽到這話，王師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講，要是扎紙匠連這個問題都解決不好，那也就不是扎紙匠咯。你想一哈，之前那匹白馬撞你，它腦殼難道破咯好大個洞？
我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況，確實，正如王師傅說的那樣，那匹紙馬用那麼快的速度撞了我的胸口之後，並沒有多大的損傷，就僅僅只是頭上破了一道口子而已。如果紙馬也有血的話，那可能就真的是頭破血流。
王師傅講，這哈只是你爺爺死後滴作品，都有啷個效果，你想一哈，要是他生前滴作品，會撞爛？
聽到這裏，我頓了一下，講，王伯，你剛剛講麼子？那紙馬是我爺爺扎滴？
他講，不是你爺爺扎滴，難道哈是你扎滴不成？
我講，不對啊，既然是我爺爺扎滴，爲麼子它們三個要跑到院子裏來黑我？你是不曉得，我差點被它們三個黑死！最後它們哈過來撞我，要不是你們兩個來得及時，我滴小命肯定就交代到這裏了。
我自認爲我這個馬屁拍的還算到位，可是王師傅卻一巴掌削過來，開口就罵，你個狗日滴！你爺爺故意扎咯三個扎紙來保護你，你哈講差點黑死，你啷個不死咯算球？
聽到王師傅這話，我一下子就懵逼了，我講，保護我？啷個保護我？
他講，那好，我問你，爲麼子其中有一個紙人沒得臉？
我講，我啷個曉得？萬一是某人故意紮成那個樣子來黑我的呢？
我到現在還不相信這些紙人是我爺爺扎的，因爲他如果真的要保護我，怎麼可能會扎一個沒有臉的紙人來嚇唬我？
王師傅講，你個狗日滴，要是沒得那幾個
紙人，你哈有命坐到這裏和老子扯卵談（聊天的意思）？
我已經徹底被王師傅的話給繞的凌亂了，我有些不耐煩的講，到底是麼子意思？
他講，你莫急措，老子就算要給你解釋，也要一步一步來是不？我先問你，你曉得紙人滴身體結構是啷個構成滴不？
我講，裏面是篾條，外面糊一層紙。
他點點頭，講，對頭。這就是紙人滴身體結構。那人滴身體結構呢？其實和紙人差不多，我們滴骨頭，就相當於是紙人滴篾條，我們滴皮膚，就是紙人滴那一層紙。想明白這一點，就很好理解你爺爺是啷個給道場先生做身體咯。
我沒說話，聽着他繼續往下面講，發現道場先生屍體滴那天，你暈過去之後，我又到院子裏轉咯幾圈，然後到堂屋滴橫樑上頭找到咯一個紙人。但是這個紙人和其它滴紙人不一樣，你曉得是哪裏不一樣不？
我想了想，試探性的講，裏面沒得篾條？
他講，對頭！就是沒得篾條！當時老子就到想，啷個大個紙人，怎麼可能沒得篾條呢？但是一看到道場先生滴屍體，老子就明白咯----道場先生滴骨架，就是這個紙人滴篾條！你爺爺就是用這種手段，給道場先生做咯一個身體，至於具體滴手法，只有你爺爺曉得咯。
王師傅轉身看了一眼堂屋裏面，繼續講，但是這個紙人哈是少咯一個東西，小娃娃，你猜一哈，少咯麼子？
我想都沒想，就講，臉！
他講，對頭，就是少咯一張臉！你曉得爲麼子所有滴紙人都要畫成啷個醜樣子不？那是因爲不能畫的太逼真，要是畫的太逼真滴話，會有陰人附身到上頭作怪，到時候就難搞咯。所以每一個紙人滴眼睛，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這不是畫畫滴人水平差，而是故意啷個搞滴。但是這個紙人不一樣，它根本就沒得臉。
我問，要是沒得臉，那道場先生的臉是怎麼回事？
王師傅講，這就是你爺爺滴高明之處咯。你爺爺既然可以用一張白紙當成自己滴臉，自然也就可以把一張人滴臉當成紙。
我講，你的意思是講，我爺爺是用道場先生的臉當成一張紙，做成了那個紙人滴臉？
他點頭講，對頭！這樣一來，道場先生就有咯一個完整地身體，又有一張真人滴臉，他滴魂自然就可以附身到上頭，成爲一個你們眼中活生生滴人。
我講，不對，這裏頭有個問題。上次我們看到滴那具屍體上頭，明明是有血有肉的，這一點啷個解釋？
王師傅冷笑一聲，指了指堂屋裏滴棺材，講，你莫搞忘記咯，這個傢伙生前是搞麼子滴？做道場滴！每家每戶死人咯都要找他去做道場，每座墳埋到哪裏，麼子時候埋，怎樣埋，都是由他講滴算。你覺得他滴身體哈會缺血肉邁？
聽到這裏，我整個人都震驚了。我滿臉不可思議的講，你的意思是…;…;他身上的那些血肉，都是他從死人身上弄下來貼到他自己身上滴？
王師傅哼了一聲，反問我，那不然呢？哪有人死咯兩天，就變成一堆骨頭滴？唯一滴解釋就是，他身上滴那些肉，本來就是死咯好多年滴。一旦沒得你爺爺給他做滴那個紙人保護，這些肉就會一夜之間全部爛掉，所以你看到滴，就是一副骨頭。
講到這裏，王師傅嘆息一聲，講，講來講去，道場先生也不過是你爺爺滴一枚棋子罷咯。
我問，爲什麼啷個講？
他講，因爲這一切都是你爺爺早就設下滴局。十多年前，你爺爺不曉得因爲麼子原因沒得臉咯，他當時就算到咯，等到他百年之後，肯定會殃及你們這些子孫，所以那個時候他就着手佈局，給一個死咯滴人做出一個身體，讓他成爲村子裏頭滴道場先生。等到你爺爺死後，就讓他來給你爺爺做道場主持出殯。
他繼續講，按照你爺爺滴想法，只要道場先生一喊“起棺”，你爺爺就會把道場先生這個人不人鬼不鬼滴傢伙一起帶走。但是道場先生看透咯你爺爺滴計劃，所以打死不喊起棺，陰差陽錯滴，就變成咯你爹老子喊。雖然道場先生暫時躲過去咯，不過最終還是沒能算贏你爺爺。你不要忘記咯，這身體是你爺爺做滴，你爺爺要他搞麼子，難道他能不搞？所以道場先生爲咯擺脫你爺爺身體滴控制，就通過上吊滴方式，自己把自己滴皮剝咯。
王師傅說的這些話裏面的信息裏實在太大，我一時之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覺得道場先生對自己也真夠狠的，竟然真的把自己的皮都給剝掉了。
王師傅哼了一聲，講，這就夠狠咯？哼哼！他哈有更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