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詡說罷，垂着眼眸向沈妃投去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在沈妃愣神間不着痕跡地恢復了原先的模樣，緩緩退了出去。
今日這場好戲，讓她看清了沈妃的真面目，她果真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清純無害，可惜她走錯了一步棋，從此以後她們便是敵人。
“娘娘，您的香囊裏怎麼會放若香？”回去的路上，琉璃蹙眉道。
娘娘剛流產，身體虛弱，若香對娘娘來說可是禁忌，娘娘定不會明知故犯。除非……
“娘娘，難道是沈妃？”琉璃訝然道，震驚地回頭看了一眼。
難怪昨日沈妃在御花園見到娘娘的時候主動搭話，還和娘娘閒聊了半柱香的功夫，原來是不懷好意。
“她對本宮定是恨之入骨了。”蘇子詡淡笑道。
昨日她身邊的奴婢不小心撞倒在她身上，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當發現自己腰間的香囊被換掉了，她並未出聲，只是想看一下是不是沈妃吩咐的，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娘娘，您剛纔說沈妃恨您入骨，您和她並沒有什麼接觸，她爲何要陷害您？”
蘇子詡笑着往前走了一會，才應道：“因爲皇上真正寵幸了本宮。”
後宮沒有真正的朋友，只有永遠的敵人。爲了地位爲了權勢，心思再單純的人都可能會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更何況是沈妃這般高傲的人。
她明白她的高傲，因爲她曾經亦是如此。有良好的家世，有令人羨慕的恩寵，便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裏，爭風喫醋這一切都不想參與，只因爲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但當一切美好的憧憬都破碎的時候，那些高傲便不算什麼。
沈妃的事情她略有耳聞，獨寵三年，後宮衝撞過她的女子沒有一個人有好下場。月憐微若不是因爲護國公的關係，早就橫屍冷宮了。
或許在她眼裏，自己根本就比不上她的一分一毫，但有一個方面，她輸得一敗塗地。她只是一個替身，落入了言帝的圈套，直至現在言帝還沒有真正讓她侍寢。
失望、嫉妒、憎惡已經摧毀了她的心，今日她看她的眼神可以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她，那種恨不得把她吃了，以泄心頭之恨的憤怒之情讓人心驚。
“娘娘，以後您要多提防柳皇后和沈妃了。”一個是後宮最有權勢的中宮之主，另一個是外人眼中的寵妃，如今這兩個人都成爲了娘娘的對手，娘娘今後的路怕是更不好走了。
“無妨，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蘇子詡若無其事地應道。
她這一世，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罷了。攔她路者，她必除之。
……
“娘娘，您又怎麼了？”莞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妃緩緩轉過頭去，她的眼睛佈滿血絲，嘴脣咬得都出血了，臉上的妝容早就花了，活像一個女鬼，莞兒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爲什麼？”她擡頭質問道，“爲什麼本宮要長得像她？”今日這些殊榮全都拜她所賜，若不是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她根本不會成爲她的替代品。
她手裏緊緊握着一張紙條，不一會兒，就捏成了碎片。
原來，那個女人就是她。
她不甘心。
……
“皇上，時辰不早了，您早些歇着吧。”福仁提醒道。
言帝搖頭，“還早着呢，朕再看會奏摺。”說罷，繼續低頭處理手上的奏摺。
過了半
柱香的功夫，福仁實在是忍不住了，站在一旁打盹。言帝看見了，也沒出聲怪罪。
砰的一聲，房門突然被推開。福仁下意識往外看去，喝道，“誰？”
蓬頭垢面的沈妃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剛走幾步就要往地上倒去，又快速地站穩身子。
“這……”福仁仔細一瞧，纔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驚呼道，“沈妃娘娘。”
言帝放下手裏的奏摺，蹙眉看着她。
莞兒大汗淋漓地跑了進來，扶住沈妃的身子，都快哭出聲來了，“皇上，娘娘喝醉了，奴婢馬上帶她回去。”
說罷，她對沈妃柔聲道：“娘娘，我們回宮吧。”
沈妃一把甩開她的手，看見言帝后自嘲地笑了笑，向前挪了幾步。
她道：“走開，別抓本宮的手。”
福仁看她臉色緋紅，顧不上考慮她爲何喝了酒，着急地向外吩咐道：“來人，快把沈妃娘娘帶回去。”
沈妃繼續向前走了幾步，身子搖晃得厲害。
她突然站得很直，眼睛裏的水霧全都驅散了，清澈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盯着言帝，“皇上，臣妾有話想問您。”
“娘娘，您醉了，我們回宮吧。”
“本宮沒醉。”
不管莞兒和其他宮人怎麼好言相勸，沈妃都不願意離去，站在那兒不依不饒。那些人怕傷了她，都不敢上前。
言帝吩咐道：“都出去吧。”
宮人如釋重負地退了出去，言帝從座位上走了下來，扶住沈妃即將倒下的身子。
沈妃把他的手拿開，認真問道：“皇上，您是不是從未和臣妾有過肌膚之親？”
饒是言帝再鎮定，也被她突如其來，似是不着邊際卻是事實的話給嚇了一跳，他蹙了蹙眉頭，“你喝醉了，朕扶你到軟榻上歇息一會。”
“臣妾沒醉。”沈妃又哭又笑，“皇上不願意回答，說明事情是真的，是嗎？臣妾因爲和蘇妃長得相像，所以皇上才寵幸臣妾，但也正因如此，不願意碰臣妾的身子，臣妾只是別人的替代品而已。”
言帝的心事就這樣被她說得赤裸裸，一時之間僵在那兒，臉上略有不悅。
“皇上一定好奇臣妾是怎麼知道的吧？這一切都要多虧了藥老，是他讓臣妾知道自己還是處子之身，而這件事情，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說完，她仰頭苦笑幾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言帝抓着她的手，道：“你醉了，早點回去歇着吧。”
沈妃搖頭，自顧自地說道：“皇上知道臣妾以前有多開心嗎？以爲您對臣妾是真心的，臣妾便把自己的一顆心搭了進去，一直希望能爲皇上生兒育女，可是卻有人告訴臣妾，原來皇上從未碰過臣妾的身子，您說這可不可笑。三年，整整三年，臣妾一直是別人的替代品。”
“皇上，臣妾當年對您說的那些誓言都是真的，沒有半點虛假。”
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面容俊郎，身體修長，有勇有謀，是這世間最優秀的男子。她陷入了他柔情的圈套，不爲身份地位，僅僅只是因爲她愛他。
而他呢，他的心從未在自己身上，爲了尋找別人的影子，不惜暗中給她服用香魂散，出現與他交和的幻覺。
時至今日，她才知道帝王的冷血無情。
沈妃坐在地上喋喋不休，言帝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皇上，月妃就是當年的蘇妃娘娘，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