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方大地,草木皆枯,唯有白雪將這昏黃的世界妝點出不一樣的色彩。在一處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平原之上,卻有不一樣的色彩,那是鮮血的顏色,更有刀槍碰撞之聲,和戰士的呼喊響徹雲霄。
在這寒冷的冬日裏,兩方人馬正在奮力廝殺。一方刀槍衣甲整齊,一看就是官軍隊伍。另外一邊表面看起來雖沒有戰甲在身,卻也都是一身整齊的黑衣,制式刀槍。仔細看時,也能看到他們奮力搏殺的時候偶爾帶起來的黑色外袍之下,也是有戰甲在身,看那戰甲的樣式卻是與那夥官軍相同,倒是令人十分奇怪。
離兩軍生死相博的戰場稍遠些,另有一夥人埋伏着,正在旁觀,他們手拿刀槍,身上的裝扮卻是五花八門。看他們目露兇光的樣子實在不像是什麼良人,更像是落草的匪寇。
這夥人領頭的是兩個惡行惡相的彪形漢子,其中一個一臉絡腮鬍子,對邊上臉上有道刀疤的漢子說道:“大哥,咱們要上嗎?”
“有點耐心。”刀疤漢頭也沒回,說了一句,雙眼仍舊緊盯着遠處的戰場。
“那夥黑衣的戰力倒是強悍,看樣子竟是佔了上風了。”絡腮鬍接着說道,臉上頗有些佩服的神色。那兩夥人,官軍打扮八百多人,黑色服飾的不過六百出頭,現在戰場的形勢卻是黑色服裝的六百人在那夥官軍的陣中左衝右突,官軍的陣型已有潰散的跡象。
“若是咱們和那夥遼軍對上,只怕……”乃是刀疤漢子接了一句嘴,卻是說了半句就不再說了。那絡腮鬍子的漢子也不再說話,顯然是知道自己大哥話語中的意思。若是自家這夥人對上了這八百遼軍,只怕撐不了半刻鐘就會潰散。
“遼軍要敗了!”刀疤漢突然一句話,將走神絡腮鬍驚醒過來。他擡眼看向戰陣,果如自家大哥所說,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遼軍的陣型已然維持不住了。
“叫兄弟們準備。”
“是!”絡腮鬍應了一身,轉身下去吩咐了。
等他們都準備好了之後,遠處的戰場已經分出勝負了,不出兩人的所料,那六百黑衣人果真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八百遼軍死的死,被俘的被俘,只有少數的見機的快,逃了出去。
轉頭看了一眼,見自己手下已經準備好了,刀疤漢站起身來,轉身跨上戰馬,一舉手,吼道:“隨我來!”隨即一馬當先,朝着正在收拾戰場的黑衣人衝過去。他身後的人馬在絡腮鬍的帶領下緊緊跟隨,他們馬步混雜,人數倒是不少,看樣子有一千來號人。
那夥黑衣人卻是警覺得很,即便是在收拾戰場,依舊還有人在四周警戒,目光中的認真勁,顯然不是在裝樣子。眼見這邊白雪滾滾,顯然是有大隊人馬來襲,雖然還沒有看清楚來人,卻是馬上大聲呼喊起來:“敵襲!敵襲!”
六百黑衣人馬上將手中的事情放下,人人都將刀槍拿上,跨上戰馬,列成陣勢,嚴陣以待。三個打扮略有不同的人在前,中間那個身量極高的青年手拿長弓,搭箭拉弦,看着刀疤漢一夥漸漸靠近了,忽然撒手放箭,長箭呼嘯着落在刀疤漢疾馳的馬前,他身下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刀疤漢子的騎術不錯,竟能在馬上穩住身形,沒有落下馬來。他身後的人也隨之停下腳步。
射箭的青年身形高壯,面目卻是極爲俊朗。只見他再次抽出一支箭,拉開弓,衝着刀疤漢大聲喊道:“來者何人?站在原地,說明來意!否則,某家下一箭可就要落在爾等身上了!”
己
方被發現了,刀疤漢此時卻還能沉得住氣,他大聲說道:“不知道衆位是何方的兄弟?看各位與遼軍對陣,我們兄弟特地前來相助,諸位不要誤會!”
“遼軍已滅,不勞各位好漢費心了,請回吧!”
“同是綠林中人,自該守望相助,若是不嫌棄,可否能與衆位當面一敘交情?”
“敘交情就不必了吧,我們兄弟還沒有收拾好,沒有地方招待衆位好漢。”
刀疤漢仍不死心,說道:“衆位苦戰許久,定是疲累,這荒郊野地的,衆位也不能好好休息,若是信得過在下,隨在下往小寨暫且歇馬修整如何?”
“多謝寨主盛情,某家和手下弟兄心領就是!不過都是刀口上討生活的漢子,這一場小戰算得什麼?”說完,他回頭大喊一聲,“兄弟們,你們累嗎?”
“虎!虎!虎!”回答他的卻是三聲齊聲虎吼。
刀疤漢子眯着眼看着這夥黑衣人一會兒,忽然大笑道:“聽聞近日這燕雲之地出了一夥虎賁好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虎賁不敢當,只是道上的朋友擡愛而已。”那俊朗青年的語氣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
“既然諸位還有要事,在下就不多言了,告辭!”刀疤漢極有決斷,眼看着夥黑衣人仍舊士氣高漲,自己這邊顯然討不到便宜,乾脆地帶着人撤了。
“大哥,怎麼突然放棄了?”絡腮鬍控馬走到刀疤漢身邊,問道。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們戰力仍在嗎?咱們手下這夥烏合之衆上去能討得了好?不過是給別人送菜而已。”
“可他們手上可有不少東西啊,做了這一票,咱們至少能快活一年!”絡腮鬍極不甘心的說道。
“他們東西是不少,可也要看咱們有沒有這副牙口,能不能喫得下來?”
“那就這麼算了?”
“算了?青山不改,咱們有得是機會。老二,我還是那句話,凡事一定要有耐心。”刀疤臉教訓了一句,接着吩咐道,“你去派兩個機靈點的跟着他們,看他們晚上在何處落腳。”顯然他也不願意就此放棄到嘴邊的肥肉。
“知道了,大哥!”聽到還有機會做這一票大生意,絡腮鬍語氣中滿是掩蓋不住的興奮。
看着刀疤漢一夥走遠了,黑衣人一夥才接着收拾戰場,只是警戒的人仍舊沒有撤去。這夥黑衣人自然是李瑾他們一夥,自從十五日前他們將耶律回跋和安居骨榮全殲之後,就馬不停蹄地離開了,此時他們已經在蔚州境內。
一路之上當然不平靜,既有遼軍的追截阻攔,又有各處草寇打他們的主意,只是對他們出手的全都成了刀下之鬼。
嚇退了覬覦他們的刀疤漢一夥,李瑾和林沖在陣中巡視,李瑾忽然對林沖說道:“虎賁,這名號倒是不錯,日後馬軍第一營成軍,就以此爲號,兄長以爲如何?”
“虎賁?”林沖唸叨了一遍,接着大笑着說道,“好!好!好!”
兩人說了一會話,看着天色漸晚,李瑾大聲說道:“兄弟們加快些,許先生該是備好了熱湯飯等着咱們凱旋呢!”他這話以後,衆人都下意識地加快了手下速度。顯然,經過一場激戰,大家雖然戰意仍舊不減,只是戰意也不能當飯喫,大家都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