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祕？
當時我愣怔了一下，咬牙說：“告訴我。”
黑暗中，陰十三並沒有着急回話，而是沉默了下來，一下子，黑暗中的破廟裏氣氛凝重的要死。
唯獨廟外，依舊是電閃雷鳴狂風大雨，好像破廟內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和老天爺無關一樣。
我努力深呼吸着讓自己保持平靜，可黑暗和陰十三的沉默卻像是巨手不斷撥動我的神經一樣，我急得吼了起來：“告訴我，告訴我啊！”
黑暗中，陰十三低沉的聲音悠悠響起：“量壽尺你應該不陌生吧？”
我點點頭：“量人生卒年月，當然不陌生。”說完，我又有些納悶，量壽尺的事情陰十三早就知道了，甚至當初在封門鬼村解決我斷魂鬼頭的時候，他還親自讓我扎過自己的量壽尺，怎麼現在又問這樣的話？
黑暗中，陰十三說：“我說的是，量壽尺的另一個作用。”
“另一個祕密？”我一下了愣住了，努力思索着《量壽總綱》裏提到的關於量壽尺的事情。
沒等想明白，黑暗中，陰十三的聲音響起：“你只知道量壽尺是給活人看死人的生卒年月的，卻不知曉，量壽尺，同樣是給死人看的。”
“給死人看的？”我皺了皺眉。
緊跟着，陰十三又說：“而且，量壽尺最關鍵的作用，就是給死人看的。”
轟隆！
陰十三這話恍若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響，我渾身一震，因爲我想起以前我問過爺爺量壽尺作用的。
當時爺爺也回答的很簡單，說是量壽尺不是給活人看的。
而且，當時我也猜測過，量壽尺不是給活人看的，那就肯定是給死人看的了。
可當時僅僅是一個猜測，現在卻在陰十三這裏得到了印證！
一時間，我感到一陣陣窒息，脖子像是被一雙無形大手狠狠掐住了似的，渾身的汗毛子更是全都豎了起來。
我問陰十三，量壽尺給死人看的意義在哪？
陰十三卻反問我：“你還記得老爺子教的那個順口溜嗎？”
我當時沒猶豫，直接說了出來：“世人三六九等，人壽從一而終。多積陰德少爲禍，天官量壽增減度。”
說完，我納悶地看向菩薩像前的黑暗中，可這破廟裏實在太黑，就連陰十三的影子也看不到。
轟咔！
破廟外，一道閃電蠻橫地撕裂了夜空。
隨着電光照進破廟裏，我也看清了陰十三的樣子，他背靠在菩薩像前，眺望着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光亮轉瞬即逝，隨之響起陰十三的聲音：“就是這個順口溜，最關鍵的是後邊兩句。”
緊跟着，他又說：“地府《生死薄》掌管生靈陽壽陰壽，以德行好壞增減，而這《生死薄》掌管的是大方面，爲了更精細的劃分壽元長短，所以就孕育出了量壽天官這一行。”
“所謂量壽天官，便是能夠根據人的好壞德行，進行壽命的長短增減，不過這個壽命增減的幅度很小，和《生死薄》一筆定生死比起來，算的上微調。”
“換句話說，量壽天官是能夠掌管活人生死的，而在人死後，也需要量壽天官扎出對應的量壽尺，以便地府的鬼差上來拘魂的時候，覈對生死時間，減少枉死的可能性。”
聽到這，我腦殼裏登時清醒過來，怪不得當初爺爺扎量壽尺的時候會那麼小心翼翼，怪不得《量壽總綱》上提到的製作量壽尺的方法也叮囑人必須事事仔細。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關係着地府和人間的陽壽比對。
這麼說你們可能有點不明白，那就換一個說法。
《生死薄》就好比是一個計算量龐大的主機，而陽間的量壽天官，就好比分離了主機數據的一個個小型主機。
而在一個數據出現問題的時候，主機和小型主機都會得到具體的信息，因爲小型主機負責處理，所以會將這個數據的情況反應給總主機，然後在總主機覈對無誤後，就會將這個數據徹底的抹殺掉。
當時聽完陰十三的話後，我整個人都懵了，因爲這件事，在當初村子裏出事後，我去隔壁村子找老擡棺匠的時候，老擡棺匠對我說的一些關於量壽天官的事情，意思和陰十三現在說的，其實都差不多。
只不過當時我還是不能完全信任老擡棺匠，所以他說的這些事，我根本就沒上心。
而這件事，在《量壽總綱》裏又沒有記載過，在總綱書籍中記載的量壽尺的作用，也僅僅是寫到是給活人辨別死者生死時間的。
不過一想到陰十三說的這個祕密是量壽天官的死祕，估計《量壽總綱》上不記載，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老擡棺匠既然是有問題的，那他當初爲什麼還會跟我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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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着，我想到了一個更關鍵的問題，陰十三說的這個死祕僅僅是量壽天官的死祕，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和我們村子裏出現的大難，又有什麼關係？
陰十三的聲音在黑暗中緩緩響起：“因爲，你早就是一個該死之人。”
轟咔！
隨着這聲音響起，破廟外，一道閃電蠻橫的撕裂夜空。
驚雷炸響。
我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兩步，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地上：“我是……該死之人？”
當時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掏空了一樣，甚至僅僅這幾個字，都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來的。
嘩啦啦……
破廟外，大雨滂沱，拍砸在破廟屋頂的青瓦片上，發出密集的轟鳴聲。
就好像無數惡鬼哭嚎呼嘯似的。
緊跟着，伴隨着狂風大雨，陰十三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充滿了冷漠，一字字吐出，就好像透着無盡寒氣的利刃直往我身上猛扎。
他說：“一歲時，你就該死，是老爺子保你活到今日的。”
我想起當初老擡棺匠對我說的話，再聯繫到陰十三現在說的這話，腦殼裏漸漸的浮現出一個略微模糊的思路。可這思路一出現，就跟潮涌一樣，充斥我的腦海，快速地變得清晰起來。
量壽天官能夠掌管微調活人壽元，我一歲該死卻活到了如今二十二歲，還有當初給陳二爺奔喪的時候，出現的一個個靈異事件，以及我甚至從未見面過的鬼。
這一個個事件串聯起來，已經無限接近當初老擡棺匠告訴我的事實了。
“現在，明白了嗎？”陰十三的聲音響起。
我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能不明白嗎？
事情都發展到這地步了，我還能不明白嗎？
陰十三是我的師兄，他說的這些話肯定不假，而且真實性也從他之前一次次爲我拼命的事情中得到了最好的驗證。
我一歲就該死了，是我爺爺硬生生把我苟延殘喘到二十二歲，這其中，肯定涉及到了量壽天官的死祕。
爺爺利用量壽天官的身份特權，一次次的剝奪一些人的壽命，爲我一次次延壽，硬生生的將我延壽到了二十二歲。
這和當初老擡棺匠告訴我的“一年一人壽”的說話，完全吻合。
換句話說，我能活到二十二歲，完全就是靠着爺爺用人命硬堆出來的。
一歲該死，活到了二十二歲，多活了二十一年，也就是說，這期間，一共用二十一個人被爺爺借壽而死。
恍惚間，我又想起了陳二爺和老孟，老孟肯定不是被借壽而死，應該是別的原因，但陳二爺，就肯定是被借壽而死的了。
爺爺微調了陳二爺的壽命，讓他早死一年，而這多出來的一年，就正好嫁接到了我的身上。爲了保證事情不被地府發現，所以爺爺在製作量壽尺的時候，故意多做了一年陳二爺的死亡時間，將量壽尺上的死亡時間完全和《生死薄》上註定的死亡時間，完全吻合。
我想起了陳二爺的那杆量壽尺，當初我給陳二爺上香出現兩短一長又出現靈異事件後，爺爺確實是重新換了一根量壽尺給陳二爺。
而在之後，陳二爺最初的那杆量壽尺，又出現過幾次。
當初我想不明白，現在卻全都明白了，或許，當時爺爺借壽的事情已經敗露出來，陳二爺發難，所以爺爺給陳二爺換上了完全匹配生死時間的量壽尺，而錯誤的量壽尺幾次出現，估計就是陳二爺心有怨氣，不斷地弄出來威脅我的了。
至於爲什麼爺爺每次殺人借壽都僅僅是一年時間，估計也是爲了更加隱蔽保險，畢竟僅僅是一年壽，地府也很難注意到，或者說，地府壓根不會注意。
只可惜，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件事情就徹底爆發出來。
所以才招來了爺爺的禍事，才招來了青龍嘴村子的大劫。
或許，青龍嘴的大劫，就是因爲地府和鬼魂的震怒而牽連到的。
換句話說，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我！
或者說，因爲爺爺爲我借壽續命而引發出來的。
只是，我還是想不明白。
第一，我僅僅只能活一歲，爲什麼爺爺會不惜一切代價的爲我借壽續命？
至少從目前我的處境來看，顯然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借壽續命能引發出來的禍事了。
第二，這整件事情，到底是怎麼敗露出來的？
我那天晚上回到村子裏的時候，爺爺的神情舉止儼然都還不知道事情敗露，而是在陳二爺出現問題後，才得知事情已經敗露。
換句話說，借壽續命的時間，是很倉促，很突兀的，可癥結，到底是從哪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