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茹翻了個白眼，伸手便在自己的腰間摸了摸，猛然想起自己是穿的明錦的衣服，出來的急忘記帶荷包了，臉上一陣尷尬。
那老闆倒是也不惱怒，笑着擺了擺手。
“老夫今天心情好，明日我女兒便就要出嫁了，這個便就送給二位吧。”
“真的那多不好意思”
蘇月茹嘿嘿的笑了笑，從手腕上滑下一個素銀鐲子，遞到那老人家的面前說道。
“您也是小本生意，總不能讓您太虧本，這個便當是給您閨女的添妝。”
“呀，那怎麼好意思，小老兒這只是小本買賣，值不得那麼些銀子的。”
那老人家連忙擺了擺手，不肯收下。
“給您女兒的添妝，又不是給您的，您便收下吧，不值錢的，這面具我兩很喜歡，便當是買一份歡喜。”
莫北辰冷哼了一聲，抽了蘇月茹手中的鐲子便往那人的小攤子上一甩。
“叮”的一聲，穩穩的落在桌子上，那人微微一愣，待撿起鐲子想要歸還的時候，莫北辰和蘇月茹都已經走遠了。
“還說要帶我出來玩呢，又不帶銀子，光看着有什麼意思。”
蘇月茹很是不滿的撅着嘴巴抱怨到，那眼神幾乎都要粘在那些食物上，冰糖葫蘆，糖畫，燒餅，糯米丸子還有臭豆腐。
“來來來，洛陽的鄉親父老，我們兄妹本是往閔川而去，路過貴寶地，奈何路上盤纏用盡，無奈何便在此賣藝，還望各位父老鄉親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喲”
那男人說着便拿着銅鑼一邊敲着一邊打着圈兒走着，很快便圍了一圈人。
蘇月茹眼睛一亮，抓着莫北辰的手指了指那處兒。
“咱們也去看看吧。”
莫北辰嘴角微微翹起，任由她拉着往那處去。
只見一女子抱着琵琶坐在一張小凳子上，梳着兩個麻花辮，裹着棉花小襖，下面是一個繡梅花墨色馬面裙，全身上下唯一的飾品便是腦袋上的那個蝴蝶振翅簪子，看上去很是清秀，略微低垂着腦袋，兩手凍的通紅，撥弄着琴絃，輕唱了兩句，人羣中也不知道是先先叫了好，那女子沒反應似得，處變不驚，想來是習慣了這樣，一曲彈下來，雖算不上多出衆，但卻也無什麼太出醜的地方。
只是比起那七音坊的銘玲姑娘可差遠了。
那女子緩緩的站了起來，對着衆人彎腰行禮，擡起頭來時，蘇月茹才發現那人的眼神略顯呆滯而無神，不禁伸手揮了揮，卻發現她並無半點反應，甚至連眼珠子都沒轉動一下。
“這”
原來是個盲人。
那本是敲着銅鑼的男子此刻便拿着銅鑼上前挨個的手錢，有些人賞了一兩個銅板，有些靠後的便悄悄的走了，那男子走到蘇月茹和莫北辰的面前，兩人卻都是站着不動，那男子又舉了舉手中的銅鑼，莫北辰還是仰着腦袋半分不動。
“兄臺，這不太好吧”
“你方纔也說了，有錢的捧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就行。”
“可看兄臺這身打扮，應當不是沒錢的吧。”
莫北辰勾了勾脣，轉身就要走，那人卻伸手便要去抓，只是那手還未碰到莫北辰便被一股強勁的內力逼退了好幾步，足足退了七八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大哥”
“咳沒事沒事”
那男子自然知道不是莫北辰的對手，哼了一聲便沒再動手，只得自認倒黴。
“這位姑娘彈的確實不錯，只是”
蘇月茹頓了頓，忽而微微一笑，說道。
“不如這樣，我也彈奏一曲，若是得了賞銀你我平分，那一半便算是我們夫妻給你們兄妹大打賞如何。”
那男子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自家妹子。
只見自家妹子略微點了點頭，這才勉強也點了下頭。
“不行，本”
蘇月茹連忙一把抓住莫北辰，拉着人在他的耳邊說道。
“大叔我們身上沒銀子，沒銀子就沒法玩對不對就一首，就一首就當是我爲你唱的。”
伸手在那人的胸上上拍了拍，得把這人哄好了，不然大叔的怒火可不容易熄。
嘿嘿的笑了笑，又快速的在那人的臉頰上落下一吻，一點也不在乎會被旁人看了去。
趁着莫北辰還在愣神之中，蘇月茹連忙轉身接過看起來已經用了許久的琵琶，抱着便在那凳子上坐了下去，擡起纖纖玉手撥弄了兩下，然後才輕咳了一聲，眼神對上莫北辰的，忽而一笑，悠悠開口唱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樹與樹的距離。而是同根生長的樹枝，卻無法在風中相依。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樹枝無法相依，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卻沒有交匯的軌跡。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星星之間的軌跡。而是縱然軌跡交匯，卻在轉瞬間無處尋覓。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瞬間便無處尋覓。而是尚未相遇便註定無法相聚。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當年看到這些句子的時候，蘇月茹只覺得酸的掉牙了，現在想來，卻實是自己體會不到詩人心中的那份苦澀和對感情隱隱期盼卻又不敢說出口的那份心情。
莫北辰定定的看着坐在那兒，裹着自己的袍子，寬大的毛領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頰，被凍的通紅的鼻頭，還好，還好他們還來得及。
還好他們之間沒有第三個人，還好在他們身上，容王和錦王的悲劇不會再重演，還好他足夠相信她，他父皇和母妃的悲劇更不可能會再次發生。
點點雪花緩緩飄落，落在那人的肩上，發上，臉蛋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莫北辰定定的看着那將琵琶交還給一旁面露喜悅的兄妹兩，那男子抱着銅鑼又挨個的收錢，不一會兒便收了一大盤子，蘇月茹也不客氣的抓了一把便塞在了袖中的暗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