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看着他執念成魔的森冷臉孔,蘇喬心裏隱約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她從來沒有看過他這樣可怕的樣子,但是,記憶裏卻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的片斷:
她記不清楚是因爲什麼事,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發生的,甚至不懂他的怒氣是如何開始的?
只記得那是一個朦朧而遙遠的深夜,他突然俊臉煞黑的闖進屋裏——
就像是一匹乍然脫繮的野馬,極盡兇狠地將她緊抵在冰冷的門背後,挾着濃濃的懲罰意味,惡狠狠地對她又吻又咬!
“躲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沒有玩夠嗎?!”
……
那個樣子的他,渾身充滿了可怕的戾氣,咄咄逼人,整個人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危險感與恐怖感!
雖然,至今她仍不能完整地回憶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她的心卻是本能地劇烈不安起來:一如他此刻與她對視的眸光,即幽冷又磣人得慌。
就像是她記憶裏那個似夢非夢的夢境,跟他將她抵在公寓玄關處懲罰她的那晚一樣,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如果他不是這樣的霸道專橫,如果她不是被他傷透了心,蘇喬是不願意隨便挑釁他的威嚴與怒火的!
昏暗的車廂裏,她倔強地在男人修長有力的大掌中掙扎了起來——
未能掙脫,下巴卻反而被他捏得生出了更尖銳的痛意!她強忍着眼眶中酸澀的溼意,低聲卻是寸步不讓,“不要!”
話音落下,男人凌厲的眸光亦如同淬了毒液的利箭,“嗖嗖嗖……”地狂射在她臉上!
頭皮,隱隱發麻。
蘇喬卻強行按下心底的懼意,傲然迎視上他寒沉刺骨的眸子,“沈軍長有您不可簪越的底線,我也有我不能妥協的唯一條件,既然道不合,路不同,又何必徒增彼此的不痛快?”
“只要沈軍長一聲令下,蘇喬立馬下車,從此路歸路、橋歸橋,永遠也不礙着您高貴不凡的眼——”
不等她說完,沈翊驍已經自鼻孔裏冷冷地哼出一句,“你錯了!我只是個平凡庸俗的男人,不懂得什麼路和橋的,我只想要老婆孩子熱坑頭。”
蘇喬白皙的小臉瞬即爆紅:“……”這男人,突然飈什麼車?!
“老婆孩子熱坑頭”又是什麼鬼?!
首長大人,我們正在吵架,嚴肅點好不好?
大概是她害羞的小模樣莫名取悅了他,男人陰翳的臉孔稍稍緩和了一些,眸中的戾氣漸退,緊掐在她下巴上的力道也放鬆了下來,
改而以軍人獨屬的粗礪指腹溫柔而曖昧地,反覆摩挲起她溫軟的下頜,“蘇喬……”
剛剛暫獲自由的蘇喬卻是毅然掙脫他大手的鉗制,擰開小臉,只留給他一個生硬而倔強的頸側弧線,“沈軍長想要什麼我管不着,可我只想回美國!”
好不容易纔緩解的氣氛,再一次僵滯起來……
前座的許子建和陳明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唯恐少首長一怒之下,殃及他們這兩隻無辜的“池魚”。
事實上
,後座上的沈翊驍心底的怒氣確實已是蓄勢悖發——
儘管因爲軍紀和保密規定,他不能跟她解釋他和“林若初”之間的真正關係,但他已經放下身段,拋卻尊嚴地來求她,
爲什麼她卻不能看在彼此相愛的份上,選擇繼續信任他、深愛他、陪伴他……爲什麼就非要分手,非要離開他呢?
他鬆開了扣住她下巴的長指,又默默地閉上了雙眸,“……”
任由心底扭曲猙獰的魔鬼肆意地發酵、膨脹,侵吞掉他僅存的理智,直至完全主宰他的意志!
前座的陳明忽然聽見後座傳來一道陰鷙磣人的聲音,“去江灣花園。”
驚得一個哆嗦,手下的方向盤差點兒打偏了!
定了定神,猶是心悸未消地回答,“是,少首長。”
江灣花園原是掛在沈仲華名下的一套高級公寓,後來,他跟路致雅離婚,索性就把名下的財產全都重新分配了一遍,江灣花園的這套公寓也就分到了沈翊驍頭上。
許子建聽聞少首長要過去,立刻就打電話派人前去打掃房子。
因江灣花園地處偏僻,生活設施不全,又回頭問蘇喬,“少夫人,您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給您買了帶過去。”
蘇喬卻已氣得說不出話來!
沈翊驍不同意讓林若初搬出公寓,她也再三聲明不願意夾在這段三角戀之中,他卻仍然獨斷狂妄地繼續無理糾纏!
再聽到許子建的問話,登時噼哩啪啦地炸開了,“沈翊驍,我告訴你,我絕對不去那個什麼花園,要去你就讓你的初戀去!”
“你說讓我給你三天的時間,現在姑且算是我給了,但你給我的答覆又是什麼?讓我搬到別處去,給她挪地方住,就是你的答案?”
“士可殺,不可辱!沈翊驍,不管你用什麼手段,都休想讓我再給她騰地方住!”
“……”
旁邊座位上的沈翊驍卻仍是緊閉着雙眸,面無表情地倚在椅背上,一付高高在上冷漠而倨傲的霸主姿態。
鄙薄輕屑的臉孔,就彷彿是在冷冷地嘲諷她:你不同意又如何?只要我一聲令下,天涯海角,你都非去不可!
這種認知,深深地刺激了蘇喬,想到自己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來與他抵抗,她清麗的水眸不覺已是一片赤紅如血,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停車!沈翊驍,我讓你停車!我不要去什麼花園,死也不要!”
“沈翊驍,我警告你,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你最好馬上停車,放我走,否則——否則我就——”
見鄰座的男人依舊無動於衷地閉眸假寐,蘇喬又急又亂,眼角瞥見他別在腰間的配槍,未及細想,已是一把拔了出來!
沈翊驍嚯然睜開雙眸,凜冽的眸光幾欲灼穿她驚顫的靈魂!
蘇喬本想把槍口對準他,想到他剛纔的冷嘲熱諷,“膽兒挺肥的!我要不離婚,你是不是還準備再給我來一槍?!”
她心下一悸,又驀地改變方向,雙手顫抖着,將烏黑冰冷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下頜,“放了我,否則我就立刻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