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大人和翊帆哥在沈老爺子的病房裏,到底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以及首長大人要怎麼償還翊帆哥的“人情債”,又或已經償還了多少,蘇喬並不知道。
她要追問的時候,首長大人卻是倨傲專橫地冷聲打斷了她,“你不用知道這些,只要記住,你並不欠他什麼,不必因爲顧忌他而刻意躲着我。”
“蘇喬,沈翊帆不是你的責任,更不能成爲你不回到我身邊的藉口。”
“……”
是顧忌,還是藉口,蘇喬心裏也分不清楚。
就像她也分不清楚她潛意識裏,對首長大人產生的這種熟悉感、信任感、安全感……
到底是因爲他跟夢境中的“大哥”身形相似、感覺相似,還是出於對一個男人情不自禁的迷戀?
深沉的夜色下,側身而臥的蘇喬聽見身後傳來男人漸漸規律起伏的呼吸聲,又小心翼翼地挪開他在熟睡中仍霸道橫在她腰間的修長臂膀——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慣出的壞毛病,明明說好“各睡各的”,可她剛側轉過身體背對着他,他冗長的臂膀便沉沉地壓到了她身上!
他健碩勻長的身軀也緊緊地貼在她的後背上,灼燙的體溫灼得她輾轉難安,戰戰兢兢地不敢入睡。
不滿抗議,卻只換來他模糊不清的咕噥低斥,“別鬧,乖……”
蘇喬聽出他嗓音中挾着的濃濃疲備感,又感念於他在山頂懸崖的救命之恩,雖然內心仍有些惴惴不安,卻還是默默地閉上了嘴:“……”
只是,這個陌生而又曖昧的睡姿,她實在是太不習慣,這一年以來,也從來有任何人與她如此親密,以致於她竟然深夜未眠,了無睡意。
她翻身的動作很輕,卻似乎還是驚動睡夢中的男人?
剛剛被她挪開的長臂又一次霸道地橫到了她腰間,她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沒想到卻反而被男人勒得更緊!
面對面的咫尺之距,她看見,首長大人依舊緊閉着雙眸,深邃立體的精緻五官上仍是難掩倦意,圈禁在她腰身上的臂膀卻分明收攏了力量,將她單薄的身軀纏得更緊、更密不透風!
首長大人骨子裏的霸道獨斷,即便是在睡夢中也體現得淋漓盡致,半點兒也不容人反抗!
她越是掙扎,就越是被窒梏得更深、更是動彈不得。
蘇喬領悟到這一點兒,索性也不再做徒勞無用的功,只在黑夜裏靜靜地端詳着眼前男人線條剛硬的冷峻輪廓——
其實,首長大人長了一張特別耐看的臉孔:他天庭飽滿的額、斜飛入鬢的英挺劍眉、高聳挺直的鼻樑……
還有他菲薄性感的脣、堅毅深刻的下巴,每一處、每一筆,都恍若刀削斧刻般的精緻完美,充滿了誘惑人心的男性魅力。
蘇喬不能否認,自己是喜歡這個又man又酷的男人,甚至覺得,如果她真的是他以前的妻子,一定也非常喜歡他——
一個長得帥氣養眼又有能力有魄力的男人,哪一個女人會不喜歡呢?
可是,缺失的記憶,卻讓她躊躕不前:怕辜負了他,怕配不上他,怕……
自己仍然活在夢境中,再醒來,他的深情卻已是壇花一現,無影無蹤。
翊帆哥說,她是因爲失去了記憶,所以,嚴重缺乏安全感。
哪怕,此刻首長大人緊緊地擁抱着她,也不能抹去她潛藏在心底深處的不安全感。
……
深夜裏的思緒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了無睡意。
她努力嘗試與睡夢中的男人溝通,“首長大人,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挪開?我想去上個洗手間。”
沉睡中的男人無動於衷,圈在她腰身上的雙臂也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
蘇喬悄悄地撇了撇嘴:睡得可真熟!也不知道高擡一下他的貴手,本姑涼是真的有點兒內急啊!
想起首長大人說過,他就是她的“大哥”,蘇喬又刻意清了清嗓音,換了個稱呼,“大哥,你先放開我,行不行?”
眼前的男人依舊面不改色,熟睡中的眸未曾有一丁點顫動。
無計可施。直到腦海中掠過他曾經給她講過的那個故事,“……後來,蘇喬終於回來了,卻不再認識大哥,但大哥這回一定要教會她叫老公!”
又記起他一次次挖空心思地誘哄她叫“老公”的畫面,
蘇喬抱着權且一試的心態,低低地喚了一聲,“老公,你別這樣嘛,我是真的挺急的……”
話沒說完,勒在她腰身上的鐵臂已是倏地鬆開!
蘇喬微微一怔,連忙掀開身上的被子,迅速起身下牀。
趿上拖鞋,匆匆走進洗手間,卻又在門口突然頓住腳步,回頭看向牀上的男人——
怎麼偏偏那麼湊巧?
她叫“首長大人”和“大哥”,他都沒有任何反應,這一叫“老公”就立刻放開她了?!
該不會是根本就沒有睡着,故意坑她的吧?
只是,首長大人睡得沉穩平靜的樣子,卻又不似裝睡。
蘇喬心裏雖然有所懷疑,也發作不得,這大半夜的,吵醒大家也不太好。
只怏怏地擡手,撓了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小腦袋,轉身,走進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以後,蘇喬沒有回到牀上,反正也睡不着,正好也可以翻看一下自己以前的照片、記事本等等,她很好奇自己以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打開書桌上的檯燈,她伸手,拉開桌子正中的抽屜,翻出了一本厚厚的相片簿:
裏面存放着她的很多照片,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女嬰,一直到她高中畢業的所有照片,都全部存放在裏面,她看見很多陌生又熟悉的臉孔,看到爸爸、媽媽,還看到了翊帆哥——
翊帆哥曾經說過,他是她青梅竹馬的“大哥”,看來確實如此。
她在少女時期的照片裏,發現了很多張她和翊帆哥的合影。
可是,相冊裏面竟然連一張首長大人的照片也沒有!
她隨後又從其他的抽屜裏翻出了很多她學生時代的回憶,但依舊沒有任何首長大人存在過的痕跡。
直至打開最底下的抽屜,才終於發現一本壓箱底的紅色小本子:是她和首長大人的結婚證,持證人:蘇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