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之內，白子衿看着她的眼神，
充滿了嘲諷、輕蔑、鄙薄，連脣角都是不屑上揚的。
彷彿就如同她所說的，只要她不肯讓，自己這個當妹妹的就什麼都別想得到！
白子杉微微閉了閉眼，又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話筒：“……”
確實，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姐姐總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甚至嬌縱地獨自霸佔白家千金的所有光環，逼得自己只能仰仗她的鼻息而卑微生存。
那一刻，白子杉的腦海裏掠過了許多晦澀不堪的過往：
有姐姐故意撕了她的作業本，害她補寫了一整晚作業，卻還被父母責罵不該惹姐姐生氣的；
也有姐姐惡狠狠地扔了她送的貝殼，還裝作被她推搡摔倒在沙灘上，換來她被父母厲聲斥責的；
還有，她過生日的那天，家中空無一人替她慶祝，卻陪着姐姐去跟同學聚會聯誼的；
……
太多太多類似的畫面，白子杉早就已經疼痛到麻木，也早就已經不在乎。
可是，徐立宸不行！
姐姐搶走什麼都可以，唯獨徐立宸，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再睜開眼的時候，白子杉冷冷地笑了笑，
“姐姐這話我聽不太懂，徐立宸早就不是姐姐的什麼人了，他想要跟誰在一起，姐姐好像也管不着吧？”
白子衿脂粉未施的枯槁臉孔清晰地扭曲了一下，“那是因爲我還沒有來得及去管！”
白子杉無語地掀了掀眼簾，
“如果姐姐今天叫我過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廢話的，那還是別說了！爭取多一點兒時間來準備出庭的事情，不是更重要，更有意義嗎？”
白子衿儼然被戳中了痛處，氣得臉孔更是一陣憤怒的抽搐，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白子杉你——”
她高亢的嗓音當即引來一旁負責看守的警察一聲喝令，“坐下！安靜！禁止大聲喧譁！”
白子衿只好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對上隔窗之外白子杉平靜無波甚至冷眼觀戲的表情，
氣得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白子杉，被我壓制了二十年不得出頭之日，現在好不容易傍上徐立宸，你就想小人得志、揚眉吐氣了，是吧？”
“別以爲我不知道，爲了讓徐立宸接下我這個官司，你都給爸媽摔了多少臉色、受了多少氣？！”
“呵呵……一個從小到大在家裏都沒有半點兒存在感的人，現在居然都能讓爸媽低聲下氣地來求你了！白子杉，你是不是特別有優越感，覺得自己可以凌駕在我之上了？！”
“最好我永遠都回不了家，你就可以獨佔爸媽的寵愛，再也沒人跟你爭了，對不對？！”
“……”
白子衿怨恨到極致，幾乎每一個字都是從齒縫裏硬生生地迸出來的！
如果不是一旁有警察在監管着，她不會壓低嗓音，極力忍耐着；
如果不是中間隔着一扇玻璃窗，她也不會聽憑白子杉一直淡漠冷笑地，坐在她面前而無所動作。
如果不是她目前最有
效的“武器”，就是這一雙極具殺傷力的狠戾鳳眸，她不會只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白子杉，“哼，你做夢！”
白子杉默默地聽着，姐姐口中發泄出來的每一個狠毒的字眼，“……”
雖然在來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自己免不了會被姐姐辱罵中傷，但還是有一種“欲加之罪”的無奈感，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姐姐今天坐在這裏也不是我的責任。看來我跟姐姐也沒什麼好說的，再見！”
她漠然地掛上手中的話筒，起身，便要走出會見室——
她冷淡到極點的態度，卻讓白子衿越發的氣急敗壞，
“白子杉，你給我站住！站住！我命令你，馬上回來，我還有話要問你……”
不顧看守所的禁令，她抓着手中的話筒，用力地砸向玻璃窗，引來警察的又一陣呵斥！
白子杉隱約覺察到身後的騷亂，回頭，果然見姐姐在警察的嚴厲管制中，卻還緊緊握着手中的話筒，破天荒地第一次用祈求般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守所的玻璃窗都是具備隔音效果的，她聽不見隔窗之內的聲音，卻分明看見——
姐姐一開一合的雙脣，正在裏面急切地不知道說着什麼：“……”
白子杉猶豫了一下，終是心生不忍，轉身，又回到座位上，
“行，姐姐，你說吧、罵吧，我知道你在裏面不好過，我不會跟你計較的。”
白子衿也在忍耐，狠狠地咬了一記牙根，又問，
“白子杉，我就問最後一個問題：雖然你可能是迫於爸媽的壓力，去求徐立宸替我出庭辯護的，”
“但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救我出去對不對？你恨我欺負了你這麼多年，你覺得我做了罪大惡極的事，就活該坐一輩子牢是不是？！”
“……”
白子杉看出了她眼底的絕望和恨意，也是顧念着幾分姐妹之情，耐着性子勸慰道，
“我沒有求過徐立宸去替你出庭辯護。可姐姐既然與徐立宸做了二十幾年的發小，就應該知道：
他跟你說的都是真實可信的，你按他說的去做就好，他給你擬定的一定是最好的辯護方案——”
白子衿卻突然瘋了似的大聲狂笑起來，“最好的辯護方案？！哈哈哈……白子杉你這個賤人！”
“你根本就是跟徐立宸串通了，要讓我坐一輩子牢！你竟敢這樣報復我，你以爲我會放過你，成全你和徐立宸嗎？”
“還是你以爲，我被關在這裏就拿你沒辦法了？！呵呵……白子杉，我告訴你，我死也不會讓你跟徐立宸在一起！”
“……”
白子杉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警察又一次走了過來，要求中斷通話，並欲強行帶走白子衿——
白子衿奮力地掙扎反抗着，嘴裏還癲狂地叫喊着，
“白子杉，你給我聽好了：我活着的時候你搶不走徐立宸，我死了你就更別想能跟他在一起！你永遠永遠也爭不過我，永遠……”
白子杉忽然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更沒想到的是，她中午才離開，下午就傳來了姐姐在看守所自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