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建沒有想到，趙貞貞會如此激烈地牴觸這個問題——
她的嗓音拔高了好幾度，聽起來頗是有些刺耳；
她的情緒也很不穩定，水眸泣紅的同時，身體也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似乎是陷入了某種難以承受的恐懼或痛苦之中？
濃眉微蹩，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副駕座上，趙貞貞想象着那一雙嗜血誅心的魔鬼之眼，整個人仍然在不爭氣地瑟瑟發抖，
“我不知道……可是，我怕！他的眼睛就像蛇信子，嗞嗞嗞地就能毒死人——”
“不！比這更可怕，像雷鳴閃電，刷地一下就能把人劈成兩半！”
“……”
許子建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基地提審楚華邦的情景：剛開始的審訊，楚華邦表現得還算平靜。
可是，在問到他和趙貞貞的關係時，他卻突然瘋狂地砸起了手銬，甚至歇斯底里地掙扎叫囂起來！
面目猙獰的樣子，雖然沒有達到趙貞貞所描述的嚴重程度，卻也足夠令人心驚膽戰的。
像楚華邦這種遊走在法律邊緣、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的犯罪分子，想必私下裏還做過很多殘忍暴戾的事吧，
趙貞貞纔會一想到他的雙眼，就止不住渾身上下自內而外地戰慄驚恐？
許子建眸底的憐憫之意更深了幾分，修長的大手安撫性地握住她顫抖的雙肩，剛纔的堅持也變成了挾着一絲無奈的妥協，
“好，你不想去醫院就不去，記不起來就不記……”
是出於心軟同情，還是別的什麼說不清楚的陌生感情？
他原本只想按着她肩膀安慰的動作，卻脫了軌的變成了將她摟入懷裏，
“別怕，一切都結束了。”
鼻翼間縈入男人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趙貞貞遲疑了一下，腦海中卻不知怎麼突然掠過兩年前，他從石洞裏救她出去的那一幕——
那一天，她穿了他的軍裝，那墨綠色的布料就想他身上的溫度一樣，暖暖的，讓她很有一種安心被保護的感覺。
可惜，她後來再也沒能穿上那件軍裝，最終也沒能緊緊地握住那雙溫暖的大手！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才知道：最初沒有能抓住的觸手可及的幸福，註定只能一生錯過！
許子建扣着她的肩膀讓她更貼近他的胸膛時，趙貞貞僵硬地擰開了小臉，
“欠許長官的錢，我會盡快還上的。後續治療的事，也請許長官不要再插手。”
她的突然變臉，顯然讓許子建有些猝不及防，“你——”
趙貞貞卻已經退出他的懷抱，轉身，推開了副駕座的車門，“我先上去給蘇喬補課了，許長官再見！”
車門，隨即“砰”地一聲關上。
主駕座上，許子建僵在半空中的手，卻遲遲沒有收回來。
……
趙貞貞走進公寓的時候，蘇喬已經翻開課本，在用熒光筆標註疑難重點了。
孕期四個月的她比以前豐腴了一些，看起來有點嬰兒肥，臉也圓潤了不少，但依舊還是很漂亮。
而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和臉上光彩熠熠的母性光環，也在無形中散發着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