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聳聳肩，笑了一笑，道：“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雲洛軒看了雲芊葉和欣蘭一眼，苦笑着道：“這方法，她們未必接受。”
他俊朗陽光，溫潤謙然，即使是苦笑的樣子，也滿透着謙謙君子的文質彬彬，他沒有說破要治姬大娘的不是他，而是顧汐語，算是成全了顧汐語低調的一片心。
顧汐語笑道：“你又不是她，怎麼知道她不會接受？”
話音未落，只見姬如雪流着淚跑了出來，對着雲洛軒撲通跪下，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娘她…她同意…同意了……她說…與其…生不如死地活，不如…不如…短痛……她不……不怕……”
雲洛軒有些奇異地看了顧汐語一眼。
雙腿割斷，這可並不比承受痹症發作時的痛苦好多少，至少，用他的藥調理之後，一個月裏，至少也有半個月是能下牀走動的。
但是，姬大娘那個瘦弱的女人，竟然真的答應了。
這得多大的勇氣？
而最神奇的是，汐語怎麼知道她會答應？
顧汐語輕鬆地笑道：“好吧，既然你娘答應了，那你去取紙筆來，雲公子要開藥方！”
姬如雪雙腿抖得厲害，想必是想到娘治病的方法是割斷雙腿再接起來，就害怕得全身發軟了。雲芊葉看她這樣子，對欣蘭一使眼色，兩個人扶着她起來，找紙筆去了。
過了一會兒，紙筆拿來，顧汐語接過，笑道：“看了這麼久的醫書，不如我試試開一個藥方！”說着，接過紙筆，就在旁邊的小凳上寫起來。
不一會兒，散發着墨香的一張藥方寫好，她遞給雲洛軒，道：“洛軒你看，藥方這樣開可以麼？”
雲洛軒已經知道這是顧汐語想治好姬大娘，開的藥方自然是她輔助治療的藥方，或者是止血用的。但還是配合地伸手接了過來。
不過，看了一眼之後，他又意外了，藥方有兩份，一份只是普通的痹症外敷藥，另一份更是簡單，看不出什麼特別，卻不是他以爲的凝血藥。
難道割斷一個人的雙腿再續接，不會流血的嗎？一旦失血過多，任是醫術再強，也是會出人命的。
他有些喫驚地看了顧汐語一眼，顧汐語卻只是輕輕一笑，她絕世的容貌原本就美麗傾城，這一笑，直如萬花綻放，明明只是輕輕一笑，卻如此耀人眼目，雲洛軒被她這笑容晃了一下神，回過神來，不禁搖頭而笑，道：“這樣就好了？”
顧汐語點頭，道：“好啦！”
要是換成另一人，雲洛軒必然會覺得這太胡鬧了，不過，見識過她兩次出手的本事之後，他覺得顧汐語年紀雖小，醫術不在他之下，他也很好奇，顧汐語會用什麼方法來治療姬大娘的頑痹，這病可不好治，而斷腿再續的法子，也是聽所沒聽，見所未見。
因此，他對雲芊葉道：“治療的時候，怕是如雪姑娘受不了，你找個藉口讓如雪姑娘做一件費時久一點的事，支開她，再去醫館裏取這些藥來。”
雲洛軒要治病的時候，雲芊葉從不搗亂，服從性十分高，立刻就按他的吩咐去辦了。
院子裏只有兩個人時，雲洛軒才道：“你準備什麼時候給姬大娘治病？”
顧汐語糾正道：“不是我，是你，我只是你的助手。”
雲洛軒失笑道：“那好，請問我的助手，我該什麼時候給姬大娘治病？”
顧汐語笑道：“等小葉兒把藥取回來熬上就行了。”
雲洛軒道：“好的！”
雲芊葉回來得很快，一回來自然就被雲洛軒吩咐去熬藥，反正這些事一向這樣分配，她也習慣了。不過在她要走時，顧汐語卻把另一份藥拿過來道：“這份不用熬！”
等雲芊葉和欣蘭去廚房熬藥，雲洛軒和顧汐語便走進了姬大娘的房間裏。
姬大娘躺在牀上連動一動也疼，此時看雲洛軒兩人進來，還想掙扎着起身來道謝，可才一動，腿上剛剛似乎緩過去的疼又尖銳起來，她的臉頓時皺成一團。
這也難怪，聽說截斷腿再續接，甚至有斷腿的危險，她都情願接受了。
雲洛軒快走幾步，忙按住她道：“姬大娘，你別動！”
顧汐語在一邊道：“大娘，一會兒給你鋸腿的時候，可能比這個時候還疼，不過，不會有多長時間，你能忍受嗎？”
姬大娘露出一個比哭還苦澀的笑，大概是疼得次數多了，聲音有些乾澀暗啞，低聲道：“還有什麼不能忍的，這些天裏病發的痛苦，比斷腿也好不了多少。”
顧汐語看見桌上有茶壺茶杯，走過去把藥包打開，撿了幾種藥，在手中揉一揉，放進茶壺之中，茶中的水溫熱，她看了看，笑道：“可是那不還有腿嗎？截斷了可就沒有腿了。”
姬大娘苦笑道：“我這有腿和沒有腿又有什麼區別！”
顧汐語遊學的時候曾經看見過一個得了類風溼關節炎的患者疼得以頭撞牆，相信姬大娘也是這樣，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感慨。
她提着茶壺來到姬大娘身邊，倒了一杯水遞過去，道：“大娘，喝了這水，咱們就要開始了。”
姬大娘在她的幫助下稍稍仰高了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那水味道十分奇怪，還帶着苦味，但似乎又不太苦。這自然不是茶水的味道。
顧汐語解釋道：“裏面有藥，方便一會兒治療。”
姬大娘便不再問，把那杯味道奇怪的水喝了下去。
顧汐語扶她躺下，叮囑道：“一會兒疼起來可千萬別動，要是動起來，你的腿就真的接不起來了！”
姬大娘見她說得這麼嚴重，雖然自覺已經經受過人間最疼，仍是有些惴惴，不過，想到顧汐語說過，五年不會復發，哪怕斷了腿又怎麼樣呢？
顧汐語衝她甜甜一笑，道：“大娘，爲了不讓你看到緊張，我先把蚊帳放下來，你別擔心啊。雲公子的醫術很好，一定能治好你的。”
蚊帳隔斷了姬大娘的視線，整個過程，雲洛軒都只是配合地負手站在牀前，此時知道顧汐語終於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