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睡着後,院裏自有嬤嬤看着。
孟娬把煙兒叫上,與夏氏一道去了夏氏自己的院子裏。
夏氏不解道:“我自個回來就好了,又不是不識得路,阿娬你這般大張旗鼓地做什麼?”
一進夏氏房間,孟娬就把夏氏按坐在妝鏡前,把妝盒裏的胭脂首飾之類的都搗鼓出來,擺在了檯面上。
這些東西夏氏這裏不是沒有,反而很齊全,只不過她和孟娬一樣,平時甚少用上這些。
白天很多時候是和孩子處在一起,不管是孟娬還是夏氏,都不會在接觸孩子時塗脂抹粉的。
夏氏見狀道:“好端端的翻這些幹什麼?”
孟娬打開一盒胭脂,道:“娘,你這個可都還沒用過呢。”
夏氏道:“平時也用不上。”說着她就又要把孟娬倒騰出來的東西歸類回去。
這時孟娬喚煙兒道:“你過來給我娘上個妝試試。”
煙兒平時拿手這個,聞言趕緊笑嘻嘻地湊過來。
夏氏拒絕道:“不用不用,一會兒孩子醒了還得抱呢。”
孟娬道:“孩子有我呢,家裏有的是人手,又不缺你一個。我就是想看看,娘好生打扮起來是個什麼樣子。”
夏氏有些抗拒,可奈何不住孟娬的決心,硬是被釘坐在凳子上似的,煙兒已經開始給她調胭脂了。
孟娬在桌邊坐下,自己倒杯水來喝,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水杯,還對煙兒道:“你只管放開手腳,往年輕美的方向弄。把我娘好生改頭換面一下。”
煙兒笑道:“好勒。”說着就把夏氏的頭髮盡數挽起來,將整張臉都露出來,先用珍珠粉給夏氏敷了敷臉。
待敷完以後,臉龐顯得白皙剔透,十分有光澤。
煙兒一邊忙活,一邊問:“王妃,一會兒可要給夏夫人重新梳個髮髻?”
夏氏的頭髮一直都是自己梳的,她梳得簡單,只用幾根髮簪挽起來便完事,也沒多少髮飾點綴。
孟娬道:“既然要好生拾掇,什麼妝面自然要配什麼髮髻,你看着梳便是。”
夏氏嗔怪道:“這無緣無故地弄這些,又不是要出門去做個什麼,便是出門我也不曾這麼隆重過,何況是在家裏,這像什麼話。”
孟娬道:“反正閒來無事麼。”
煙兒往夏氏臉上略施粉黛,一點也不浮誇,顯得十分自然,而且氣色也很好。
煙兒對着銅鏡欣賞道:“平日裏夫人素淡,只是不愛打扮,眼下這樣裝扮起來,看着極爲合襯呢。”
孟娬叼着個蘋果,滿意地點點頭道:“真的,這樣看着還不出三十歲。”
隨後煙兒把夏氏的頭髮全部放下來,重新梳理。
等孟娬啃完了蘋果,便起身去打開夏氏的衣櫥,挑一身衣裳。
夏氏平時就指着那幾身素淨的衣裳穿,還有別的樣式的衣裳,她幾乎都沒怎麼動過。
眼下孟娬給她選了一身煙紫色的,等着煙兒給她梳完頭以後便換上。
夏氏透過銅鏡看見衣裳,終於覺出了不對,若光是上妝梳頭倒也罷了,還要更衣,這也太隆重了一些。
夏氏道:“阿娬,一會兒可是要出門?是不是有什麼場面娘得去參加?”
孟娬道:“啊,一會兒娘要出門去喫酒。”
夏氏問:“喫誰家的酒?怎麼先前沒聽你說?”
孟娬只道:“臨時決定的。”
等夏氏都收拾好後,孟娬再整體一看,說她改頭換面還真一點兒也不誇張。
夏氏還是顯得很侷促,低頭看了看自個,道:“這樣去喫酒,我還是覺得不太妥。還是換下來吧。”
孟娬道:“有什麼不妥?你看哪家夫人出門不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的,越年輕越好。”
夏氏便問:“那我們是去哪裏呢?何時去?”
孟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時辰也差不多了。
於是她帶着夏氏穿過花園,直往後門去。
夏氏一時搞不懂爲什麼得走後門,不過她見孟娬有主意,便沒有多問。
等到了後門,前來接人的馬車如時而至。
孟娬開門,對夏氏道:“娘,去吧。”
夏氏這才從門後面走出來。
阿爍見了她,不由愣了一愣。
夏氏一時沒認出他來,回頭要來牽孟娬的手一起,可孟娬把手背在背後,搖搖頭,笑道:“我不去,就娘一人去。”
夏氏也愣了愣,道:“我一人怎麼……”
阿爍開口道:“夫人請上車吧。”
這聲音聽來有點熟悉,夏氏不禁回頭看向他,乍看之下,才發現此人有點兒眼熟。
夏氏再細細一看,終於認出了他來,神色詫異道:“阿爍?”
阿爍點了點頭。
阿爍在這裏,意味着他必然也來了。
夏氏意識到這一點時,第一時間轉身就往門裏走,道:“我先回去換身衣裳吧。”
阿爍道:“夫人這樣挺好的。”
孟娬道:“娘別耽擱了,早點去早點回。”
夏氏終於明白,孟娬讓煙兒大張旗鼓地打扮自己,原來是一早就知道阿爍會來接的。
夏氏若是也一早知道的話,定不會讓孟娬這麼做。
她看着自己的女兒,一時內心裏百感交集,道:“阿娬,你真是胡鬧。”
孟娬笑了笑,道:“去吧。”
最終夏氏坐上了馬車,阿爍駕着車在巷內調了個頭。
臨去前,孟娬對阿爍道:“兩個時辰後,得把人送回來。”
阿爍應下,便驅馬往前去了。
夏氏坐在馬車裏,緊緊掖着雙手,很是不安。
平日裏要是去與人敘舊,她一定是很高興的,可今日打扮成這樣,人家見了指不定作何感想。
阿爍專注地駕車,一心想着安全把人送到他主子面前。他突然感覺,自己簡直就是月老附體了,居然對自家主子和這樣的夏夫人滿懷期待。
馬車駛進私宅大門,進了前院裏方纔停下。
阿爍從車轅上跳下來,提醒道:“夫人,到了。”
夏氏坐在車裏深吸兩口氣。
等她正準備下車時,將將一探身,不想車簾被一隻手拂開,她甫一擡眼,便看見商侯站在外面,恰恰與他的視線撞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