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沉芳捏了捏額角,轉眼就笑眯眯地對那掌櫃招手,放了兩錠亮晃晃的銀子在桌上。
掌櫃的一見,立馬也跟着和氣地笑了起來。
旭沉芳道:“讓說書先生再講講殷武王的事蹟吧。”
這說書先生本來就是請來招攬客人的,現在有人出錢讓他說,掌櫃的當然滿口答應,對說書先生道:“你就繼續說,說到這幾位客官滿意爲止。”
說書先生只能苦巴巴地繼續說殷武王,客人要聽戰場那激動人心的部分,他就只好磕磕巴巴地堆積了一些很厲害的詞彙,等講完一段下來,已經是憋得滿頭大汗。
看來這說書先生還是隻擅長風花雪月的故事。
後又零星進了一些客人來喝茶聽故事,一聽有殷武王的故事,消息路子廣的就多嘴摻和了幾句。
茶客向那說書先生道:“你說這些都是虛的,殷武王怎麼射殺敵軍大將的,你們可知道?”
孟娬轉頭看向說話的人,問:“你知道?”
茶客便洋洋灑灑地說了起來,“朗國那邊見打不贏就開始耍賴,天天往城牆上掛免戰牌。後來殷武王率軍圍成,只圍不攻。朗國就全軍突擊,想殺出重圍。殷武王只用一把弓一支箭,直接就把敵軍大將給射殺了,當時就被千萬士兵給踩成了肉泥。後來朗國士兵羣龍無首,可不就全軍覆沒了。”
孟娬腦海裏下意識便浮現出,殷珩挽臂開弓、利箭上弦時的光景。
他那股聲色平淡下,是有多暗流洶涌,她是親眼見識過的。
孟娬心想,他一定就是用的臨走前她給他的那把烈弓。那是他以前用過的弓,肯定比其他的弓要順手些。
幸好當初她及時想起了要把那弓給他,能對他有點幫助也好啊。
從茶樓出來時,外面正豔陽高照。
一絲絲暑熱如蠶吐絲織繭一樣圍攏上來,陽光明媚到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但孟娬的心情卻不錯,她今天聽得極爲盡興。
孟娬表示,各個地方來的茶客們所分享的八卦消息比說書先生講的精彩多了。
崇儀爲此嗤之以鼻道:“他簡直是胡說八道、滿口造謠。”
孟娬一本正經道:“但書信傳情那段還不錯。”
這京城的風雲人物,八卦是非多,這個很好理解。
對於殷武王這種人來說,早年間他一戰成名的時候,興許滿京城大街小巷都流傳着他大殺四方的英武事蹟。
可現今有關他的傳說裏,大都加入了一些桃色緋聞,使之聽起來更豔情一些,可以吸引更多的聽衆。
那不然怎麼辦,每次都講他有多厲害嗎,都已經講爛了好嗎,全國人民都知道他很厲害!
所以像孟娬他們之前所在的小城裏,可能因爲地處偏遠,偶爾還會傳一傳,像在京城這種地方,人們當然就更喜歡聽香豔八卦了。
孟娬沒想到,旭沉芳還真沒騙她,在京城的戲園裏,“閻王戰七鬼”這齣戲當真被改編成了“閻王戰七美”。
傍晚時他們就去了戲園裏,而且看的正好是這處戲。
戲裏大約是說,有一個王爺如何生性殘暴、令人髮指,他去藩地平叛時,藩王爲了籠絡他,就給他送了七個美女。結果那七個美女都被他折磨得慘不忍睹。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地說是殷武王,但也很容易讓人對號入座。
這京里民風開放,只要是用以茶餘飯後的娛樂消遣的,官方基本不怎麼管。
更何況殷武王名聲本來就這樣,大街小巷早就傳遍了,管也管不過來。
孟娬看得真是不勝唏噓,道:“好好的七個藩王,活生生給改成了七個美女,現在的改編都這麼不尊重原著和歷史的嗎?”
孟娬本來還想回味回味原戲中殷武王收拾藩王時的情景,畢竟她和崇儀當初可是天天泡戲園,把裏面的臺詞都背得順順溜溜的。
現在無甚可回味的,一齣戲沒完,她和崇儀、旭沉芳就一道離開了。
坐在馬車裏,崇儀還怕孟娬誤會,解釋道:“主子不是那樣的人。以前到各地方時,不乏有地方官員想以美色討好,給主子身邊塞女人,但最後都被打發了,別說上主子的牀,連房門口都沒能進半步。”
以前孟娬倒沒聽崇儀說起過這些,便興致勃勃地問:“都是怎麼打發的?”
崇儀道:“王爺出行各處基本都是去帶兵的,當然是照軍法處置。後來別人漸漸以爲主子不好女色,就試着往主子身邊塞弱不禁風又娘炮的男人。”說着她還下意識地瞥了旭沉芳一眼。
若論娘炮和美麗,大概沒人能堪比旁邊這位了吧。
旭沉芳對她的眼神很介意,黑着臉道:“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
崇儀道:“什麼意思,你自己體會。”
孟娬催促道:“然後呢?”
崇儀迴歸正題道:“然後送來的那些細皮嫩肉的男人全被扣下在軍營裏,要麼送去伙房燒火造飯,要麼訓練他們衝鋒陷陣。不出一個月,就從細皮嫩肉變成了結實塊頭,改掉了無病呻吟的娘炮病。”
說着她又瞥一眼旭沉芳,道:“你有空也可以去軍營裏改造一下,學學怎麼重新好好做人。”
旭沉芳深刻地感覺,要是整日和崇儀相處在一起,他這輩子可能都得少活好幾年。
回到家時,正好是飯點。
後廚裏把豐盛的晚飯做好了,夏氏還下廚親手做了兩道菜。
孟娬心情不錯,晚間飯都多吃了一碗。
再過些天,孟娬就收到了殷珩寄來的回信。
她在去信裏依然絕口不提懷孕的事,自然殷珩給她的回信裏也隻字不提。
孟娬又來來回回地看了許多遍,發現這次殷珩給她的回信風格有些新奇。
以往他都不太提邊關的戰場情況的,這次居然順着她的喜好,詳細地給她講了一些。
比如朗國國境內都有些什麼地形,適合怎麼布兵,還在什麼地方殲了多少敵兵等等。
孟娬不由對崇儀感嘆道:“我相公真不愧是個用兵如神的一方戰將。”
除了與她說戰場上的情況外,殷珩還詳細地叮囑她的起居生活,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無不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