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位天神慧眼識英雄，讓我招到這個鬼地方來
楊春盯着牆上移動的月影，眼睛發酸鼻子發涼渾身不痛快。聽着隔壁牀尹格均勻的呼吸，突然想起和大姐二姐在大溪村住在一張破板牀時的情景。
不行，一定要儘快回家。本來以爲入伍就是到哪個部隊，做個通訊兵、衛生員或者文藝兵啥的，沒想到搞得這麼神祕，連大姐夫劉俊山都不知道要訓練這批學員將來做什麼。
捱餓也算訓練屁捱餓那是懶人減肥的辦法。當初爲了擠進窄得快要窒息的演出服，把最完美的形象展示給觀衆，楊春也曾連着幾天不喫飯。可那是演出需要，現在呢，完全是爲了捱餓而捱餓，簡直就是變態。
月影移到屋頂，楊春的眼睛盯得酸酸脹脹的難受，想到早上五點要去飯堂搶早飯，又不敢睡得太死。宿舍裏沒有鬧鐘，都不知道要怎麼控制時間。
楊春翻了個身，望着大通鋪的走道，微弱的月光下，每張牀邊的鞋子都是橫七豎八地隨意放着。牀底下的臉盆腳盆還有女生用水的小瓷盆反射着粗瓷的白光。空氣裏氳氳着女生獨有的體香。半開的窗戶偶爾飄來一縷春風，白色紗帳被吹蕩起微微拂盪。
世界彷彿靜止了，連萌動的春蟲都像只顧着春眠，不發出一點聲音。楊春睡不着，她希望有什麼聲音能打破這種寂靜。突然聽靠門邊的同學發出細微的磨牙聲，不由得心頭一喜。這纔是生的氣息。磨牙聲只有幾秒，然後又歸於沉靜。
望着影影綽綽的暗影，腦袋越來越清醒。楊春好想現在就出去等早飯，不爲別的，就爲早點被發現不適合當特種兵被開除回家。
尹格開始吧唧嘴，估計是餓得慌，在睡夢裏正喫着什麼美味。楊春猶豫着要不要叫上尹格一起去搶早飯，又覺得這樣做恐怕坐影響尹格的訓練成績。尹格是復旦大學的高材生，部隊招她入伍肯定有重要用途。不像自己，只是一個成績不咋地的初中生，會唱歌跳舞也沒啥大用處。又不是部隊文工團招人
楊春胡思亂想一會，發現窗外的天變暗了，意識到這是黎明前的黑暗，應該馬上就到五點鐘了。既然睡不着，不如早點起牀去食堂候着。
清晨冰涼的空氣撲面而來，楊春更加清醒了。望着遠處食堂透出的燈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楊春才走出幾步，突然響起一陣嘹亮的小號聲。訓練基地的崗樓上，一個戰士吹小號的身影像一道剪影映在清晨的天際。楊春皺了一下眉頭，估計這軍號應該是吹給他們這幫學員的。昨天晚上她已經摸清楚了，這裏只有一排教官和後勤人員的宿舍，再就是兩排學員宿舍。三十位學員只佔了一排三間大通鋪，另一排他宿舍是空着的。
楊春停了一下腳步，又想到劉俊山說五點早飯已經準備好了。難道軍號是爲了叫醒大家一起搶早飯的。不管是不是，反正今天必須得第一個拿到早飯。如果因爲違反軍號紀律那更好，正好可以藉此原由被開除回家。
楊春擡腳奔跑起來，跑到食堂大門時，回頭看被突然響起的軍號聲驚醒奔出來的學員們。學員們才從睡夢中驚醒，一個個還是睡眼惺鬆。
“集合稍息，立正向左看齊，報數”
“1、2、3”
許是清晨的冰涼空氣讓學員們振奮起來，報數的聲音特別響亮。都知道報數就是報自己的編號，沒有誰敢大意，生疼被忽略了。
“24，”輪到尹格的時候不禁猶豫了一下。她不明白大清早的楊春怎麼不見了，“2－6。”
尹格吞吐着說完，趕緊望向劉俊山，劉俊山皺着眉，估計這時候楊春應該在食堂。沒想到楊春還真能起得來，要知道山窩窩裏沒有時鐘，望天判斷時間是必須課。現在正是三月末，要等太陽昇起來起碼得七點了。
“飯堂已經準備好了四份早飯，想喫的趕緊過去。”
劉俊山轉身望向食堂方向，像是在給學員們讓路。學員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突然衝刺一樣朝食堂跑去。
明明昨天已經說好不喫早飯的學員，這個時候似乎已經忘了昨天自己的高風亮節，捱了一晚上的飢餓，這會只想快點填飽餓癟的肚子。
當大家衝進食堂裏，楊春剛好喫完最後一口稀飯。
“她怎麼先到了”
衝在第一位的竟然是007，眯眯的腫眼泡這會更是隻有一道縫。007剛說完，身後的004已經搶先一步搶到了裝好的飯盒，咕嘟咕嘟喝起粥，還不忘抓起碟子裏的菜包子。
就因爲007疑惑楊春怎麼先一步趕到飯堂時，三份早飯已經落進了別人的嘴裏。007又不好發作，只怪自己爲什麼會關注起楊春。
女學員們只能眼巴巴看着男學員狼吞虎嚥，一個個嚥着口水，只盼着中午能好好喫上一頓。劉俊山再次宣佈中午只有兩份午餐時，尹格當時就覺得腿軟朝地上倒去。楊春伸手扶住尹格，尹格纔算沒有摔倒。
楊春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個菜包子遞給尹格，尹格頓時眼睛放光接過來兩口吞下。她實在是太餓了，從小到大從來都是一日三餐準時準點，突然要捱餓，簡直要了她的命。可是她又不敢違抗命令說要回家，臨走時父母就一再叮囑她，要聽部隊領導的話，不論遇到任何困難都不要有資產階級思想，只顧享受不願喫苦
“報告山鷹，我需要檢查身體，我覺得渾身特別不舒服。”
楊春就是要搞事，怎麼能激怒劉俊山就怎麼來。劉俊山正了正軍帽，又彈了彈肩章，好像沒有聽到楊春的話。
“現在原地休息，十分鐘以後進行晨練，二十公里山路訓練，掉隊的回來跑十圈。”
“山鷹，我肚子疼，我要請假，我的大姨媽來了。”
“大姨媽在哪”
劉俊山竟然沒明白楊春的意思，反問一句引得女學員們掩嘴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