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笑眯眯地望着顧幺妹：“你說夠了沒”
“啊，什麼說夠了”
顧幺妹沒反應過來楊春是什麼意思。楊春幾步走到顧幺妹面前一腳踢翻了水盆，顧幺妹擱在水盆的雙腳立刻滑到地上，又條件反射地跳開幾步，避開四處流淌的洗腳水。
“你這丫頭是不是瘋了，敢踢我的腳盆。我，我告訴你大姐去”
顧幺妹跳腳叉腰指着楊春滿臉怒火，這時楊桃端着煮好的艾草水進來，顧幺妹上前讓楊桃管教妹妹。
“你妹妹一直看不上我這個老婆子，現在還踢我腳盆不讓我洗腳她這是容不下我逼我離開，我明兒就回夏坪鄉去，你不用攔我，我要告訴俊山，別人的家門哪是好進的”
顧幺妹邊說邊流淚，竟然忘了她一直裝腿腳不好，說完還伸手拉楊桃教訓楊春。
“我勸您別再裝病了你要真爲你的兒子好，就去告訴他吧，他才當營長沒多久，如果處理不好家庭關係，部隊肯定會降他職。我大姐沒逼他非得到我家來，如果你還不識擡舉，把我大姐的孝心當成軟弱可欺，那我勸你趁早離開我家，下次我就不是踢腳盆了，我會直接送你進醫院。”
“不得了了，你們姐妹合起來欺負我這個老太婆喲，我不要活了”
顧幺妹唸叨着，楊桃端着熱氣騰騰的瓷盆不知該聽誰的。看着地上流得到處都是的水跡，明白婆婆應該沒有說錯，的確是楊春踢翻了婆婆的洗腳盆。
楊桃正要問問楊春發生了什麼事，楊春搶過瓷盆說：“大姐你也辛苦一天了，沒有一天睡過好覺，不如你也泡泡腳，我倆剛纔的話還沒說完。”
楊春不管大姐樂不樂意，拉着楊桃回到自己屋裏鎖上門。
“春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我就是想讓你婆婆不要再裝病了。你照顧她還要管服裝廠太辛苦了。我會盡快找好保姆來減輕你的負擔。等期末考完試我就加緊準備藝考，還有二姐，我希望過年前能讓她了斷目前婚姻。”
楊桃一聽楊春要干涉楊梅的婚姻臉色都變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楊春這麼幹不是幫楊梅，反倒是在害楊梅。
“不行，我說什麼都不能答應。婚姻是男人給女人最好的禮物，既然韓楓和梅子結婚了，說明韓楓對梅子是真心的。你還你不懂什麼叫婚姻。你現在只要好好學習就行了。”
“行，明天得確定一下熊大姐給介紹的保姆到底什麼時候能來，現在年底一般人都不願意出門幫你幹活。如果能來最好，如果不能來，大姐也別事事都依着你婆婆。時間久了給她養成了習慣，到時候想要改都改不了了。”
“沒事，我是自願的。再說俊山在部隊那麼辛苦，我照顧他媽媽受點累不算什麼。何況服裝廠你都給招來了能人，我也就管管打樣的質量。對了，後天有廣東的客戶過來要談出口的事，你跟我一起去吧。”
楊春期末考試在即，楊桃要妹妹分心幫忙廠裏業務有點心裏過意不去，可是如果楊春不在場，她一個更怕面對男客戶。
“那我後天請假陪你接待客戶。”
“春兒，大姐是不是很沒用”
“纔不是”
楊春有了解過即將到來的廣東客戶，如果能拿下廣東最具實力的服裝出口商的訂單，打開出口業務的窗口，那四季春服裝廠的年終銷售額起碼能翻一番。
楊春逼着楊桃泡腳，又幫楊桃捶背按肩。楊桃還想着收拾婆婆屋裏的殘局，楊春就是按着不讓她出去。
屋外一陣響動過後再沒聲音了，楊春放開楊桃，楊桃搶在楊春前面端起水盆出去倒掉，然後敲婆婆的屋門。
“已經睡下了。”
顧幺妹的聲音突然變得蒼涼微弱，楊桃於心不忍，隔着門問婆婆明天早喫點什麼，顧幺妹半天沒吭聲，楊桃只好說明早做鍋貼餅子和小米粥，希望婆婆不要怪罪楊春，楊春是因爲馬上要考試脾氣比較焦燥。
顧幺妹忍着沒說話，聽到屋門外楊桃的腳步遠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突然覺得她和楊桃姐妹到底再爭什麼，裝病這麼久，楊桃對她的體貼照顧是從前老姐妹在一起時也不曾有過的。這裏樣樣東西都比老家的好，楊桃不但給她做了兩身冬衣，還親手納千層底兩片瓦棗紅絨面的棉鞋。
顧幺妹望了一眼擺在桌上的新鞋，特別後悔楊桃給她新鞋時，她還嫌棄楊桃的手藝差，兩片瓦上鑲着的黑絨邊不夠齊整。現在想想楊桃自小沒有了母親，從沒有做過老人的棉鞋，照着別人的樣式用心給她縫製，她不但不知道感激，還老不知足想得到更多
“我這是在作妖啊”
突然明白過來的顧幺妹流下了兩行老淚。
早上起來，院牆和臺階上若有似無地染上了白霜。楊春站在院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涼爽的空氣，蹬上自行車準備去學校。
今天又要請假，不知王老虎會不會痛快答應。
“楊小妹，你吃了早飯再走吧。”
顧幺妹扶着門框招呼楊春，楊春喫驚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媽，你怎麼”
楊桃也沒想到婆婆會起大早給她和楊春做早飯。
望着桌上清亮亮的米湯和菜餅子，楊桃不敢動筷子。昨夜她一直沒睡好，就擔心婆婆會因爲被妹妹揭穿裝病，今天會鬧着回老家。前段時間婆婆非吵着睡不慣這裏的牀板，要把老家的廂牀運過來。
要從偏僻交通不暢的山裏運一張大牀過來，實在是讓楊桃頭疼，可是她又不好違了婆婆的意思。一口答應下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辦法把牀運來。寫信告訴了劉俊山，劉俊山一直沒回信。自從劉俊山新婚回部隊以後，只來過一封信。
“趁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能幫你們做點事也高興。”顧幺妹不敢擡頭看楊桃和楊春的眼睛，被人揭穿一直說慌裝病到底是沒有臉面的事。
“對了，俊山好久沒寫信來了，電話也沒打回來一個。你看是不是去部隊一趟看看他。”
“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好不好的，我說行就行。你給俊山去信就說你過去看他，他還能不讓你去不成”
顧幺妹這時突然很想抱孫子了。兒子既然工作忙，當初就不應該破壞兒子的好事，希望現在還能補救一下。讓媳婦去部隊，說不定就能懷上了。
“媽，部隊年底肯定挺忙的，韓冬也沒寫信來。可能過一陣子忙完了，俊山肯定會回信的。”
顧幺妹還記得韓冬，突然聽楊桃提起韓東，馬上就想到了韓冬和楊春在婚禮上站在一起時的情景。
“韓冬不錯，他經常給你們寫信”
“是呀，他一直和春兒通信。這裏以前就是他的老家，後來我們買下來的。”
“這樣啊，韓冬和你小妹挺有夫妻相的。”
楊春本來喫得挺感動的，聽到顧幺妹亂點鴛鴦譜，馬上說喫飽了趕緊離開家。
馬上就要上課了，楊春一路狂騎到學校，停好自行車跑向教室。遠遠看見洪海和柳香菊前後腳上了樓梯，快到轉角的時候，洪海回身摟了摟柳香菊的腰，柳香菊很高興地仰起臉，洪海會意低頭在柳香菊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然後閃身消失在樓梯拐角後。柳香菊撫着自己的臉蛋，像是回味無窮地癡迷着。楊春走到近前嘿了一聲，柳香菊嚇得渾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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