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八點,正是買早餐的黃金時間。
小小的筒子樓里人來人往,裴若寒就算再不想看見宋帛,也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從自己家裏出去。
正好如了這個男人的心意,宋帛在修好牀之後磨磨蹭蹭不願意走。
見裴若寒連一句話都不再跟他說,喫完家裏最後一個三明治就坐在客廳看書。
宋帛自己去廚房轉悠了一圈,出來的時候給裴若寒泡了杯蜂蜜菊花茶。
“喝杯茶,消消火吧。”
“……”
她每次不開心都生悶氣這個習慣,宋帛很清楚。
記得從前裴若寒剛嫁給他,硬是整整三個月不肯跟他說一句話。
其實宋帛也不是熱愛聊天交流的類型,他只是怕她那一口氣別在胸口,會氣着自己。
男人把菊花茶給她放在手邊,就去收拾房間裏因爲他而鬧出的一片狼藉。
昨晚喫剩的牛排,還因爲突發情況被晾在那裏。
宋帛準備把牛排倒進垃圾桶之後,將餐盤放進洗碗槽裏清洗。然而他鬧出這一點動靜,弄得一心想要屏蔽他的裴若寒心煩意亂。
忍不住轉頭對男人吼:“你別碰我的東西!”
“好好,我不碰。”
宋帛嘴角勾起一抹難掩的笑意,被裴若寒捕捉到了。
他就是故意的,那個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遷就的口氣,弄得裴若寒更加心煩意亂。
宋帛在放下餐盤後,目光停留在一旁開過的紅酒瓶上。
裴若寒昨天也喝了酒,不過只一點點而已。
宋帛又將目光放到門口那盆鐵藝架上的花,那種古怪的香味似乎一晚上已經散盡了……
後來宋帛離開的時候,把那束花也帶走了。
他站在門口還沒拉開門把,裴若寒突然叫住他。
女人扔給他一個鴨舌帽,沒好氣又無奈地叮囑:“把這個帶上。”
黑色休閒鴨舌帽,跟宋帛身上的西裝完全不配,不過男人還是聽話地戴上了。
然而,誰知道他剛打開門,就遇上了上門來找裴若寒的葉威。
葉威看看宋帛,又看看裴若寒。
在震驚張大眼的瞬間,被‘哐’一聲拒之門外!
以至於他一句話,都沒問完。
“你們昨晚……”
***
從裴若寒這邊離開之後,宋帛直接去找顧域。
不過,打電話打不通。
問他祕書,那邊也像早被交代好似的,只跟宋帛回覆‘顧總不在’。
不管在不在,宋帛還是強行闖進了他的辦公室,將自己手裏那束‘殘花’一把扔在男人正簽字的工作臺上。
顧域似乎並不意外,也沒被嚇到。
有條不紊地把鋼筆蓋子轉好,這才擡眼打量宋帛身上的衣服和帽子。
“你的服裝搭配師可以辭職了。穿成這樣不倫不類就來亞洲第一大集團談生意,難怪被我的祕書拒之門外。”
“別扯廢話,是不是你昨晚給我下藥?”宋帛直入主題地向他興師問罪道。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顧域挑挑眉。
看他這幅裝蒜的樣子,宋帛就想拎起顧域的領子,給他一拳。
什麼兄弟不兄弟的,好兄弟居然利用他們不設防的關係,在背後設計給他下藥?
宋帛在氣頭上,他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
不過在拳頭砸到臉上之前,顧域辯解道:“不關我的事,我昨晚只是請你喝了酒。”
酒裏沒有藥,不然宋帛也不可能喝了那麼多還未察覺。
“那你跟我說,這花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你安排的?你今天要是敢有一句假話,咱們十幾年交情沒得談了!”宋帛放言道。
看來宋帛今天是來真的,真有可能會跟顧域絕交。
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逆鱗在裴若寒那兒。
兄弟之前的玩笑無傷大雅,但只要動到裴若寒頭上,就別怪他翻臉不講情面。
不過,昨晚動裴若寒的難道不是他自己嗎?
“幾年前澳洲出的一款藥,香味跟酒精在人體內結合產生效用,是一般的五倍。我以前中過招,沒想到你也會。”
聽他這麼說,宋帛更無語了。
“你考察市場,居然拿我來做實驗?”
看來今天這頓揍,某人是逃不掉了。
不過‘某人’很快又給自己辯解道:“我怎麼可能拿你做實驗?你也清楚我身上中過病毒,雖然目前已經完全清除,但是留下些後遺症。很多時候,我做的事完全不像是我會做的。身體裏彷彿有兩個人,某些瞬間我也控制不了自己。”
他倒是完全把責任給推到病毒頭上了?
“先冷靜吧,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域把他沙包大的拳頭先推開,拍拍宋帛的肩膀。
對他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我看你昨晚,應該體驗也不賴吧?”
“我跟若寒發生關係了!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宋帛放開揪着顧域的領子,陷入無奈與懊悔之中。
“你覺得沒有昨晚,她就會理你了嗎?”顧域反問他。
宋帛:“……”
他在裴若寒那裏,一直都是沒有機會的。
所以如果拋開自責層面,其實宋帛不但沒有損失,反而顧域下藥這個事起碼給他創造了一次得到歡愉的機會。
但宋帛不能這麼想!
在對待裴若寒的態度上,他實在是太像一個正人君子了。
結婚四年都沒捨得強迫過她,卻在昨天晚上突然暴露本性,也難怪那個女人會用震驚到三觀碎裂的眼睛瞪着他。
想到裴若寒昨晚的樣子,宋帛喉結微動。
他覺得,那個女人其實也是有給自己迴應的。尤其是在後半夜……宋帛壓着裴若寒的手鬆懈,對方也沒掙扎得那麼厲害。
不然以那個女人跆拳道黑帶的戰鬥力,宋帛不可能在昨晚忙活一整夜之後,早上還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可能是因爲裴若寒也喝了酒,中了那種藥的緣故。
昨天晚上,不是宋帛一個人的獨奏。
箇中滋味……讓他雖然生氣,但是又不好再對顧域揮拳頭。
宋帛在會客的椅子上坐下,摩挲着手裏的鴨舌帽,道:“我不相信你爲了考察市場。說吧,你到底在針對誰?”
現在辦公室裏就他們兩個男人,顧域也不瞞着。
他直說道:“凌雪甜!”
宋帛:“?”
“看她不順眼。”
“……”
凌雪甜在宋帛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顧域不至於到現在纔看不慣她,他也沒閒到會跟女人計較的。
宋帛已經能夠猜出,多半跟林奈有關。
果然聽顧域接着說:“小七跟奈奈早晚是會回到我身邊的,在那之前我需要做一些清理工作。說真的,三年前我那時候腦子不清醒,很多事的處理方法都不對,給奈奈造成了傷害。這次我希望能好好補償給她們母女,不希望以後再有一些煩心事困擾到她們。金承那邊雖然是主要清理目標,但身邊的老鼠屎也不能放過。”
聽他把凌雪甜都比喻成老鼠屎了,宋帛問:“她做什麼了?”
“教唆金靈靈,鼓動她去廣寧找嶽子恆,又四處詆譭林奈的名聲。至於其他……不用我說你應該知道吧。”
宋帛所知道的凌雪甜,無非是這三年來費盡心機想打進自己的圈子,從而長久地留在他身邊。
說實話,她是有很多小動作上不了檯面。
但宋帛知道也就知道了,沒去深究過。
他不想計較,一來是因爲自己不在意。
二來,是覺得無傷大雅。
但是這次凌雪甜自作聰明,把寶壓在金靈靈頭上,惹惱了顧域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不管你跟裴若寒怎麼樣,反正凌雪甜要是不走,別怪我對她不客氣。”顧域表示。
其實宋帛昨天晚上心裏已經有了打算,或者說更早到三年前,他就想要跟凌雪甜斷了。
當時是因爲裴若寒希望他和凌雪甜在一起,不管若寒出於什麼目的,宋帛都答應了她。
但是昨晚之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宋帛想跟凌雪甜斷開的想法就更加明朗且堅定。
因此,男人道:“還是讓我自己處理吧。”
“給你五天時間。要是那個女人耍花招,你下不了手斬斷情絲可以隨時叫我代勞。”
宋帛:“……”
這就是好兄弟?
爲了自己的幸福,不惜算計最好的兄弟。
宋帛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將會客桌上的菸灰缸朝顧域的方向砸過去。
見顧域動作敏捷地躲過,說着:“你再跟我說是因爲病毒?你控制不了自己?”
什麼後遺症不受控制?他分明就是爲了女人!
三年多以前顧域還沒中病毒的時候,也曾爲林奈算計過宋帛一次。
宋帛覺得,顧域倒是精明得很。
想教訓凌雪甜卻用借刀殺人的方式,自己是被他算計纔會把這活兒攬在身上。
今天要是不揍他,以後真沒法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