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奈奈，我覺得她自殺這件事你不需要負責。別說那些照片不是你放出來的，在這整個事件裏你沒有做錯，也沒有對不起誰。顧域放不下，那是他自己心態有問題。因爲顧元莎是自殺，在這整個事件裏找不到負主要責任的兇手，所以他們顧家的人需要找個承受怨怪的對象作爲發泄口。”
“別人這麼想也就算了，他作爲丈夫居然不跟你站在同一邊，還在這種時候跟你離婚。看來這位顧總並沒有我們認爲的那麼聰明，他也有犯蠢的時候。”
林奈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需要被沈思彥寬慰。
不過沈思彥應該覺得很解氣吧，他也沒想到自己這個被戳了一年多脊樑骨的前夫，居然有一天能作爲理中客，反過來去指責顧域的不是。
看從他這裏也問不出多的線索了，林奈就站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去個衛生間。”
“還是先點菜吧，讓廚師準備料理，免得一會兒你等太久。”沈思彥提議。
“沒關係，等我回來再點吧。”
其實，林奈是打算去個衛生間之後偷偷溜走的。
她大概瞭解過沈思彥跟林黛兒如今的處境，知道這男人現在沒有工作，經濟不寬裕。
即使是沒什麼好感的前夫，林奈也給人留足了面子。在這種高檔地方喫飯可不便宜，能省還是替他省一點吧。
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剛進衛生間就被人一把拽住。
林奈差點一個趔趄，擡起頭就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顧域。
“顧……”
一個字出口，林奈才糾結於自己現在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叫他顧先生了。
那麼親暱的稱呼，應該就留在過去，兩個人最恩愛的那段回憶裏。
可她如今，又不知道該叫什麼好。
顧域輕哼了一聲：“怎麼剛跟前前夫約上，就連我這個前夫都不認識了？”
林奈聽他故意強調‘前夫’，話裏有對自己的諷刺，頓時心頭涼了下，不禁反駁道：“你不也一樣嗎？離婚沒多久就開始約會未成年小妹妹，跟我見面也沒打過招呼啊。”
聞言，顧域眼眸一厲，抓着林奈的手下意識握緊。
“我跟你不一樣！”他強調道，“林奈，我不像你只把婚姻當做兒戲！”
“我什麼時候把婚姻當兒戲了？”林奈反問。
“難道不是嗎？”
顧域話裏沒有明說，但看他樣子是想表達林奈離過三次婚的事。
第一次離婚，是沈思彥逼她，又不是林奈自願的。
後面兩次離婚雖然是林奈主動提起，但她都是出於替顧域着想的角度，不想看他爲難，不想他強頂着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回來還要想盡辦法躲着自己這個沒剩什麼感情的妻子。
林奈是怕他太難受了，每次見自己都會想到顧元莎的死。
即使顧元莎自殺可能另有隱情，但人的聯想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可怕的地方在於它甚至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們之間隔着一條人命，如果顧域每次見到林奈都會想到自己唯一親人的死跟她有關。他又礙於當初的承諾不好主動提離婚，很可能因爲壓抑自己，最後由愛轉恨。
畢竟，那個病毒的後遺症誰都說不準。
林奈是在梳理考慮過整件事之後，才做出這個權衡。她主要是爲了顧先生好，又不想讓他揹負負心漢的罵名，所以決定由自己來快刀斬亂麻。
明明林奈是還愛着的那一個，離婚於她，比割肉剜心還痛，她甚至現在還沒完全走出來。
怎麼話到了顧域嘴裏，倒顯得像是林奈背叛了這段婚姻似的？
“我從來沒有把任何一段婚姻當做兒戲……”
每次婚姻，林奈都有抱着攜手一生的期待。
怎奈何……命運似乎特別喜歡捉弄她，就是見不得她好。
這邊解釋還沒說完呢，顧域只聽了一句就將她打斷：“所以你現在後悔了，想跟沈思彥重修舊好？”
林奈：“……”
他是怎麼聽出，自己有跟沈思彥重修舊好的意思？
分明林奈剛纔在飯桌上，就沒搭理過沈思彥的追憶往昔。
好吧，顧域坐那麼遠可能根本沒聽見。他全程將注意力都放在那個小妹妹的身上，怎麼會知道林奈跟沈思彥的交流都是圍繞林黛兒展開？
“林奈，你知道這世上什麼人最蠢嗎？”
聽他居然有心思跟自己玩問答遊戲，林奈忍不住反問：“什麼人？”
“喫過一次屎，還想再喫一次。”
“……”
林奈似乎有點體會到宋帛曾說過的，顧域身上病毒就算完全消除也會留下的後遺症究竟是什麼。
顧先生說話變得咄咄逼人，以前的紳士風度全然沒有了。
他居然還說這種話罵人，不但罵沈思彥是‘屎’，還罵了林奈……
喫過一次屎還是再喫，不就是‘狗改不了喫屎’嗎？
“以前看走眼可以推給年少不識，現在你居然還自己往火坑裏跳？難道‘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你的座右銘？”
顧域說這話，口氣帶着滿滿對林奈和沈思彥的看不起。
這就激起了林奈的不滿，乾脆不解釋：“傷在我自己身上，疼不疼我心裏清楚，就不牢作爲前夫的您費心了。還是多把注意力放在那位金小姐身上吧，畢竟小姑娘年紀太小，她可能比我更不懂婚姻的意義。但願顧總您這次眼光獨到，能挑到真正對您事業有幫助的那種既聰明又能幹的妻子。”
林奈連廁所都沒心情上了，打算轉身離開。
可顧域還抓着她的手，沒放。
“顧總，麻煩您以後高擡貴手，緊閉尊口。我就算真跟沈思彥有什麼，也輪不到你來diss。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繼續在權利中心攪弄風雲，我這種只會隨波逐流的小魚小蝦就不勞費心了。”
林奈也是有脾氣的人，她還沒氣顧域跟自己離婚不久就跟金總統的女兒相親呢，這男人倒回頭說她的不是來了？
說實話，林奈覺得現在的顧先生變得有點越來越討厭。
她喜歡以前的顧域，就是喜歡他紳士浪漫，細心體貼，集男人有和沒有的優點於一身。
但如今，顧先生的優點都消失了。
他變得不再體貼女性，總用高高在上的目光將林奈和身邊所有人一併俯視。以自我爲中心，對所有不順應他心意的行爲極盡嘲諷，卻從不在自身上反省問題。
顧域變成這樣，那他跟顧元鈞，甚至是沈思彥又有什麼區別呢？
就在林奈微微失神的時候，顧域還是沒放開抓着他的手。
接着，男人的電話響了。
他看到是金靈靈打來的，按了接聽鍵。
電話接通之後，顧域還沒出聲，就聽到金靈靈的聲音傳來。
不是從聽筒傳來，而是從洗手間外面。
“喂，顧叔叔，你在洗手間抽菸嗎？怎麼去這麼久？我現在過來找你……”
說話間，那個聲音離這邊越來越近。
顧域剛纔爲了跟林奈說話，進的是女衛生間。
要是出去正好被金靈靈撞見，那可就尷尬了。
林奈看他擰着眉頭爲難，便朝他指了指後面的空格。
意思是自己躲進廁所格子間裏，避免被外面的人撞見。
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男人只好鬆開了抓着她的手。
顧域打開衛生間的門走出去，就碰見剛從走廊拐彎的金靈靈。
因爲男女衛生間的門隔得很近，她轉過身根本沒看清男人是從哪個裏面出來，也就沒有懷疑。
“顧叔叔，你好了嗎？”
“嗯。”
“那你先去坐着點菜，我還要上個廁所。”
林奈本來想趁着金靈靈上廁所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裏面出去。
但是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要上廁所的意思，她一進來就在洗手檯那裏打電話，聊了快十分鐘依舊起勁兒。
“嗯，是啊，我現在跟他一起喫飯。”
“……”
“還行吧，我爸一直在想辦法撮合我們，我對他也挺有好感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覺得他對我不是很上心。好像並沒有把我當做相親對象，或者有發展成女朋友的意思，你說是爲什麼啊？難道是我的魅力不夠嗎？”
“……”
“你才小呢，我好歹也有B＋。雖然說沒有他前一個老婆那麼大，但是一般男人想要滿足也夠了。他應該會覺得像我這種水蜜桃女孩，其實別有一番風味吧，哈哈！”
“……”
林奈也不可能一直等她打完電話，不然沈思彥來找可就麻煩了。
從這兩次聽到金靈靈打電話的內容來分析，林奈覺得對方似乎認識自己，或者起碼以前在電視上見過她。
因此林奈在硬着頭皮打開門出去時，都儘量看向別的方向，低着頭，不讓自己引起注意被人給認出來。
當她跟金靈靈擦肩而過，對方在忙着打電話並沒有注意到。
可是，林奈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這種清新的香水味道，不就是之前薛泰給她下的那種藥嗎？
林奈自己中過招，她絕對不會認錯。
她不敢回頭去看金靈靈，只是放慢腳步，聽到後者對電話那頭道：“我跟你說，我爸可給我下命令了，今天就要跟他有決定性進展。”
“那沒辦法啊，等不急了。反正今天過後，我必須把這個男人給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