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域的選擇，是站在林奈這邊。
“我也認爲查清楚比較好。”
聽到他這麼說，尹雨瞳微微瞪大了眼睛，望着顧域的眸光裏有受傷的淚痕。
她用手機打了一行字單獨給顧域看：【阿域，不讓我做那種檢查，你知道我身上發生過很多不好的事。我不想回憶起來，你別逼我。】
顧域看完了，但是臉色不變，他沒打算收回剛纔的話。
尹雨瞳算是明白了，他現在是林奈的丈夫，所以會無條件選擇相信她。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中又帶着絕望的笑意，將目光落在林奈身上。
林奈對上她的眼睛，總算感覺到對方有一絲散發出來的戾氣了。
尹雨瞳從被顧先生找回來之後，一直僞裝得很好，在他們面前扮演着一個飽受摧殘又與世無爭的受害者形象。
可是，林奈開始到如今都沒對她放下過戒心。
顧域是個很有紳士風度的男人，他從來沒有講述過前女友的不好。但林奈卻依然從他的隻言片語描述中，還有自己所能得到的情況去了解猜測，那個能將他送進監獄的初戀絕對是個有心機的女人。
她回來究竟想得到什麼呢？
如果想跟自己搶顧先生，那又爲什麼要跟蘇威在一起？
還有，蘇威到底去哪兒了？
他究竟是被尹雨瞳陷害，還是跟這個女人是一夥的？
林奈腦子裏有很多事想不通，她對尹雨瞳的瞭解太少，所能掌握的又都是一些碎片式信息。
現在感覺就是缺一條主要的線，將這些信息串聯出一個目的來。
後來尹雨瞳被帶去做身體檢查，林奈跟顧域就在外面等着。
“顧先生，你是怎麼來醫院的？”林奈靠在顧域的肩膀問他。
“我在公司，收到了阿瞳的求救短信。”
聽到顧域對尹雨瞳稱呼還這麼親密，林奈有些不滿地皺了下眉頭：“所以你趕過來，就看到我被打暈在她的病房裏？”
“嗯。”
“那時候蘇威已經跑了，我昏倒，尹雨瞳想怎麼說都可以。但既然她需要向你求救，是靠什麼在你來之前掙脫蘇威的呢？”林奈提出合理的疑問。
顧域卻並不想跟她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奈奈，我們先等檢查結果出來吧。”
不然呢，他怎麼說？
站在顧域的立場，他應該不希望林奈跟尹雨瞳之間有任何一個人說謊吧。
畢竟兩個都曾是他的女人，不以惡意去揣測是一個男人應有的風度。
林奈是他的妻子，他當然第一選擇支持她。
但尹雨瞳畢竟是顧域的初戀女友，人生中最懵懂最美好的感情都用在她身上了，要怎麼去接受她像林奈說的那麼不堪？
這是男人正常的心理感受，可林奈只要想到自己在他心裏是跟尹雨瞳站在同一水平線博弈，就覺得不爽。
她把頭從顧域肩膀上擡起頭，男人就立刻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了。
顧域伸手去摸林奈微微垮下的臉，把她重新安撫到靠着自己，嘴裏哄道：“乖一點。”
“顧先生，在你心裏是不是她比我重要？”
“當然不是。”
林奈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本來她很早就跟自己說過，不要在這一點上計較。那時是林奈以爲顧域的初戀女友死了，她永遠也搶不過一個死人，所以不去自討沒趣。
但是知道尹雨瞳沒死，林奈就沒辦法當這個人不存在。
尤其是在見了尹雨瞳之後，林奈還懷疑過這樣的人爲什麼能得到顧先生的愛？
她欺騙過他，傷害過他，不止一次揹着顧域跟其他男人發生關係，還想裝可憐繼續纏着他？
林奈現在就不只是想跟她爭一爭在顧域心裏的位置這麼簡單，她要把尹雨瞳從顧先生的身邊和心裏完全趕出去！
很快，檢查做完了。
林奈看到之前陪尹雨瞳進去的一個女警察率先出來，緊接着是醫生。
顧域不方便問，林奈便起身去詢問情況。
“結果怎麼樣？”
“受害者身上有被施暴和反抗的痕跡。”
“這不可能啊！”林奈不敢相信。
當時她在病房門口親眼看到，蘇威是怎麼佔有尹雨瞳的，尹雨瞳當時也很配合享受，怎麼可能最後得出的檢查結果是沒發生關係？
尹雨瞳似乎害怕跟林奈目光對視，就像個怕見陽光的吸血鬼，瑟瑟發抖地靠在門框旁，卻將複雜又帶着傷感的眼神看向顧域。
顧域也聽到說檢查結果了，神色有些抱歉。
一旁的女警察問她：“尹小姐，你確定只是起訴蘇威嗎？要不要報其他的案子？”
尹雨瞳朝她搖搖頭，想要露出一個感謝的笑意，卻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她身上有受盡命運捉弄與摧殘的風霜，卻堅強地咬着牙，邁着飄搖的腳步將檢查結果遞到顧域面前，用手機語音問他：【這樣……你相信我了嗎？】
林奈替顧域將那份檢查報告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這個檢查，是以對方強行侵佔爲前提的嗎？如果是在雙方配合，且做了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呢？能檢查出來嗎？”
林奈問的是一種存在的可能性，但給尹雨瞳做檢查的醫生卻聽不下去了。
“可不帶這麼冤枉人的。人家還因爲拼死抵抗受了傷，這些在檢查報告上都明明白白寫着呢。”
連醫生都站在尹雨瞳那一邊，主要是因爲剛纔給她做檢查的時候看到的情況太觸目驚心……
女醫生做過不少這方面的檢查，知道那肯定是有過被強佔的經歷。
再說人家既然有過那樣的經歷，肯定非常痛苦排斥，怎麼可能拿這種事作假呢？
連那個女警察在裏面看到都有些不忍，同樣是女人，對待這種場面真沒幾個不動惻隱之心的。
所以就襯托得林奈這種過於理智、揪着人家傷心事不放的態度有些過分了。
【林小姐，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完檢查了，請問你還滿意嗎？】尹雨瞳打字問林奈。
她這句話用手機語音播放出來，是不帶任何情緒的。
正好方便讓人代入自己的情緒去主觀理解，比如聽進那位剛纔替她說話的醫生耳朵裏，就覺得尹雨瞳是在林奈的胡攪蠻纏下委曲求全。
可，林奈卻聽出了一絲挑釁的味道。
她今天跟尹雨瞳鬧這一出，雙方必然是撕破臉了，這算是公然宣戰吧？
林奈不回她這句話，尹雨瞳也不尷尬。
因爲後者突然身形搖搖欲墜，像是體力透支或者是疲憊到了極致的樣子，眼看着就要暈倒。
林奈沒扶她，但是顧域卻伸出了手，還有那位站在尹雨瞳身後的女警察也扶住她。
顧域在確定她有人幫忙的時候，便鬆了手：“先送她回病房休息吧。”
女警察也是這個意思，她衝着顧域點了點頭，又看了林奈一眼。
“顧太太，關於這個案子的具體細節，還需要你配合我們調查。到時希望您拿出認真的態度來。”
林奈聽得出來，現在連警察都懷疑是自己剛纔說了假話。
在對方準備扶尹雨瞳回病房時，林奈聽到她對另一個警察感嘆：“太慘了，下身全是撕裂跟菸頭燙過的舊傷。”
林奈轉頭看了身邊的顧域一眼，似乎也從這個男人的眼裏看到一絲不忍。
人家都說初戀女友在男人眼裏是最純潔無暇的，這算不算也揭了顧先生的傷疤？
“你現在還相信我嗎？”林奈問他。
顧域回答她：“這家醫院是宋帛的，有我在這裏不會有作假的問題。”
“所以你就是相信她，不相信我了？”
“奈奈，你爲什麼一定要把自己放在跟她對立的地方，讓我選一個？”顧域反問她。
“因爲我跟她就是對立的啊，她一直在騙你。不光是跟蘇威發生關係的事，還有她原本嗓子是好好的，卻裝作不能說話。你找了她那麼多年都沒消息，現在她突然回來，難道不是帶着企圖來的？你該不會看到她現在可憐的樣子，就忘了這個女人當初怎麼送你進監獄的吧？”
林奈有些激動地說完，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坐牢這件事是顧先生的逆鱗，她平常都儘量避免在他面前提，今天也是被氣昏頭了。
但林奈一口氣堵在那兒，她不想道歉，只嘆了口氣道：“算了，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
林奈也很疲憊，她在此之前一直盡力剋制住對尹雨瞳的不滿，嘗試跟她和平相處，甚至爲了顧先生主動開車過來幫她避開記者。
現在鬧成這樣，倒顯得她像個咄咄逼人的惡人。
林奈也想跟尹雨瞳一樣，隨便裝個暈倒，舒舒服服讓顧先生抱她回去休息。
但她做不出這種事，心裏也堵着一口氣，甩開顧域就獨自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