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別說這樣的話了,你怎麼可能不在呢?現在生活這麼好,人均壽命都很長的,我爺爺不是活到八十多歲纔去世的嗎?您才六十歲,以後日子長着呢。”
喻安安膽子小,總覺得她爸今天說話的口氣很奇怪。
“而且,希存他不會欺負我的。”
喻父從鼻尖深深出了一口氣,他凝視着喻安安那雙單純得如同水晶般的眸子,良久之後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先出去吧,幫我叫希存進來。”
聞言,喻安安站起身,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出去。
“爸,你找希存有什麼話還要揹着我說嗎?”
“是關於公司的事,你也聽不懂。”
“哦。”聽喻父這麼說,喻安安稍稍放心。
“怎麼?還擔心你爸欺負他?”喻父揶揄她。
喻安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隨即轉身去幫他叫人。
走出病房,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靳希存。
以爲那個男人已經離開,喻安安剛準備給他打電話,就在走廊拐彎處看到靳希存跟跟一個女人在聊天。
他們倆靠得很近,男人斜着長腿靠在走廊的牆壁上,面前的女人就幾乎快靠在他身上。
而且那個幾乎跟靳希存貼上身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喻安安輩分上的小媽。
米雅正跟靳希存說話說得高興,完全沒注意到喻安安的到來。
倒是靳希存在第一時間側過頭看向喻安安:“有事?”
“有,我爸叫你進去。”
“知道了。”
靳希存用兩根手指推開米雅,朝着喻安安的方向走過來。
卻不看她一眼,徑直跟還處在震驚和氣憤交接處的小女人擦肩而過。
他走了之後,喻安安看了米雅一眼。
後者朝她笑笑,隨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背上喻父送她的限量版名牌包進了旁邊衛生間。
喻父跟靳希存的這次談話,談了大概一個小時。
在喻安安的記憶中,這好像是最長的一次。
以往靳希存經常被叫去談話,大多是因爲他冷落喻安安的事,還有他在外面那些荒唐風流債也或多或少傳進了喻父的耳朵裏。
這個男人很奇怪,他在喻安安面前像個趾高氣昂的討債鬼,就算被好幾次抓姦在牀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從來不把她這個老婆放在眼裏。
但是到了喻父面前,他又像個標準喫軟飯的上門女婿。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有錯就認,有罰就領。
一開始喻文強還罰他罰得很重,卻發現皮肉之苦對靳希存來說不算懲罰,倒是連累喻安安好幾次都心疼哭了。
後來喻父就不罰他,改爲語言震懾和威脅。
靳希存每次也都答應得好好的,從不反駁一句。
但就是不走心,過不了又犯錯惹他女兒傷心。
對付這種表面敷衍,實則軟硬不喫的人,喻父也表示很心累。
但有什麼辦法,誰叫他唯一的寶貝女兒偏偏看上了這麼個男人呢?
他們在裏面談的時間越久,喻安安就越擔心。
她爸是個暴脾氣,雖然對女兒是千依百順,但喻安安親眼看見過他把凳子拎起來朝家裏犯了錯的傭人身上砸。
那時候喻安安年紀還小,哭着過去抱住她爸的腿,求他不要打人。
後來喻父就不再當着她的面教訓人,只是她再也沒見過那個犯了錯的傭人。
應該是被開除了吧。
反正家裏的傭人,都挺害怕她爸的,喻安安也怕。
她倒不是爲自己害怕,是怕靳希存總做些事情惹她爸不高興,有時候她想幫忙瞞都瞞不住。
喻安安在病房門口徘徊的第兩百零八圈,她決定數三聲。
要是三聲之後靳希存還不出來,她就闖進去。
“一、二……”
剛數到第二聲,面前的病房門就被打開。
靳希存走出來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輕輕地將房門拉上。
“你爸說他要休息一下,讓我們先回去,留助理在這裏就好了。”
靳希存說完,已經揣着手往電梯走。
喻安安趕緊跟上:“剛纔我爸叫你進去,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呀?”
靳希存沒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題,先等着電梯門關上。
“他跟你說了什麼呀?”喻安安又問了一遍。
“你真想知道?”
“嗯。”
靳希存回頭斜了她一眼,道:“他讓我跟你離婚。”
“啊?!!”
喻安安先是驚訝,隨後擰着眉頭看向靳希存:“你答應了嗎?”
“你說呢?”
他肯定答應了!
畢竟當初靳希存跟她結婚就不情願,婚後這麼久也沒搭理過她。
喻安安知道,他一直就想離婚,一直在等一個機會。
以往是喻安安不願意離,所以她爸不肯鬆口。
現在喻安安還是不願意離,但她爸鬆口了,這對靳希存來說不是個千載難逢可以得到自由的機會嗎?
他怎麼可能不答應?
喻安安的心此刻在跟着電梯一起下墜,她咬了咬脣,去按接下來樓層的數字。
準備馬上回去,找她爸問個清楚。
然而她在出電梯門之前,又被靳希存一把拉了回來:“去哪兒?”
“你別管!”
“你想去找你爸,讓他收回成命,繼續靠權勢威脅讓我做你的老公,困我一輩子嗎?”靳希存問她。
喻安安緊緊抿着脣,不說話。
“就算我不喜歡你,永遠也不會碰你。寧願去跟外面的女人鬼混,讓你一輩子獨守空房,你也不願意放手?”靳希存突然眯起眼眸。
這個男人明明白白地厭惡她,她卻還要倒貼上去,不惜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去套牢他,有什麼意義嗎?
年紀小一點的時候還堅信滴水可以石穿,只要自己愛得夠深夠久,總能得到迴應的。
但是現在她沒辦法拿小孩纔信仰的理論來騙自己,畢竟他們結婚兩年,她自認已經付出了自己能給的所有,可結果什麼都換不來啊!
對了,她最近換來了報應。
因爲靳希存在外面花天酒地,搶別人的女人引來報復,結果害得她被強還被威脅,這叫什麼事啊?
喻安安想到這些,就把自己給委屈得紅了眼。
靳希存伸手擡起她的下巴,看到女孩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也不心疼,只覺得無語:“你哭什麼?”
喻安安有點賭氣地不回答,只掙扎着想出去。
“你要下電梯,你放開我。”
“不可能,馬上我要帶你去民政局。”
聽到‘民政局’三個字,喻安安腦袋一炸,掙扎得更加激烈了。
“我不要去!”
她低頭咬了一口靳希存的手,趁那個男人鬆開之際,轉身就往打開的電梯門外跑。
結果也不知道是醫院的瓷磚太滑,還是她自己腳太軟的緣故,喻安安才跑出去不到兩步,就狠狠摔了跤。
靳希存追出來看她倒在地上,不禁吐槽:“你怎麼不把自己蠢死?”
但吐槽歸吐槽,他還是過去勉爲其難地扶了她一把。
男人把她強制性拉回電梯裏,將她壓在內牆上,不顧她被剛剛摔傷的膝蓋疼得齜牙咧嘴。
靳希存問她:“喻安安,你就這麼不想跟我離婚嗎?”
“疼!希存,我好疼,你壓着我膝蓋了。”喻安安可憐巴巴望着他。
“別轉移話題,我問你,是不是不想跟我離婚?”靳希存又問了她一遍。
“嗯……”
“那好,你爸剛纔在病房跟我商量,也提出了一個不用離婚的方案。”
聞言,喻安安眼睛一亮:“是什麼?”
“讓你給我生個孩子。”
***
關於昨天晚上跟喻安安打的那個電話,林奈一直覺得有點古怪。
她覺得喻安安當時的口氣好像很心虛,而且說的話有點前後矛盾。
林奈第二天想找她問個清楚,但不知道爲什麼,從那天以後喻安安就一直躲着她了。
就連這天在商場遇上,對方也是看到她轉身就走。
“喂,喻安安!”
林奈追上去,莫名地攔住她道:“你躲着我幹什麼?”
“我沒、沒有躲着你啊!”
喻安安真是不會說謊,一說謊就能讓人看穿,但又單純萌蠢到讓人不太忍心去拆穿。
“那天晚上真的沒事嗎?”林奈問她。
“沒事。”
“那個威脅你的人有沒有再聯繫你?”
“沒有。”喻安安很肯定地說道。
“好吧,你有任何情況可以聯繫我,沒有就是最好了。”
林奈說完這句就打算放過她了,誰知道轉頭居然看見靳希存朝這個方向走過來。
男人手上還拎着兩個購物袋,都是女性的服裝品牌。
這個店也是賣女鞋的,喻安安腳上試了一雙,看到靳希存過來有些期待地問他:“好看嗎?”
聞言,靳希存低下頭去看她腳上的鞋,目光似乎欣賞得十分認真。
這是什麼情況?
林奈又忍不住想看看窗外的天色,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靳希存居然有閒心逸緻陪着喻安安逛街?
那男人在仔細品鑑過之後,評價道:“難看。”
喻安安:“……”
林奈:“……”果然還是那個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