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域小心翼翼把牀上女人抓着自己袖口的手拿開，塞回被子裏。
“三哥！”陸露被這一驚動就醒了，立馬重新抓住他，“你別走！”
“放心吧，我不走！我出去抽根菸就回來！”
聞言，陸露這才戀戀不捨放開他：“那你早點回來。”
顧域朝她點點頭，走出去替她拉好了病房的門，才轉身小聲問林奈：“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林奈道。
顧域一湊近，就能聞到女孩身上的酒味，不禁皺了皺眉頭：“又喝了酒？去了酒吧？”
林奈被他一眼看穿，不禁窘迫地擺了擺手：“這個不重要，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話才重要！”
顧域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望向走廊最邊上：“跟我過來吧。”
領着林奈走到護欄邊，男人就低頭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最後掏出一根菸來。
今天在醫院忙了一整天，導致他都沒找到抽根菸的空隙，這會兒反正深夜周圍沒人，也管不了什麼醫院不醫院的了。
林奈看着他把煙叼在嘴角，又低頭用打火機點燃，先深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喉結微動，男人臉部的下頜線隨着一系列動作顯露出完美的線條來，硬朗的五官氤氳在煙霧裏有種朦朧性感的美……
然後顧域用兩根修長的手指把煙夾起，優雅地點在窗臺上一張廢棄食品塑料紙上，方便一會兒收拾乾淨。
林奈覺得自己以前，是很討厭男人抽菸的。但是她卻不得不承認，抽菸的男人有種別樣的魅力，那是一種成熟又帶有一絲頹唐的男人味。
當顧域將目光轉到她身上時，女孩趕緊把自己癡迷的眼神收回來。
不過她的動作哪有顧域的快？
男人已經捕捉到了，並且在女孩掩飾地將頭低下時，無意勾了勾嘴角。
“你要跟我說什麼？”顧域問她。
“我……我剛剛是走路過來的，我在路上想了很多。我想起我們剛結婚的時候，真的挺好的。”林奈現在想起那個時候，眼裏還是忍不住溢出甜蜜來，那是顧先生對她最好的時候。
“可是沒想到現在會變成這樣……我也仔細去想了我犯的那個錯誤……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好像我硬是要求你不要去計較也挺自私的。反過來如果要求我爲此負責任，我又會覺得委屈。畢竟那時候真的不是我自願的，在這件事上我也是受害者啊！我能找誰說理去啊？”林奈說着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受的冷落，又忍不住要哭了。
但她吸了吸鼻子，沒讓自己的眼淚掉出來，轉而擡起頭鄭重地看向顧域道：“我覺得這件事讓我們走進了一個死衚衕，沒有出口了。我走過來的時候想了一路，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就只有離婚。”
聽到她最後說出的那兩個字，顧域點菸灰的手不禁微微一頓。
剛纔男人在聽林奈描述他們曾經的甜蜜，後來的隔閡時都始終保持面色如常，但是在聽到這裏時，終於忍不住眸色微變。
“你說什麼？”顧域問她，是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們離婚吧，顧先生！”
“你喝醉了，腦子不清醒，先回去睡個覺再說。”顧域道。
“不是的！其實我沒喝醉！但是這個決定我必須要喝一點酒才能說出來！”
林奈是真的想好了，雖然這個決定對她來說很艱難很艱難，她明明是最不願意離婚的那個，原本在今天晚上之前還打定主意死也要扒着顧域不肯放手。
女孩像抓着一根大海中的浮木那樣抓着顧域道：“我求求你，別讓我清醒，我怕自己清醒過來之後又會後悔了。我們乾脆現在就去民政局吧？”
聽到她這麼說，顧域的臉色在夜幕下一沉，男人反抓着林奈的胳膊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睡一覺。”
“哎呀，我都說了我沒喝醉，你怎麼不相信呢！”林奈掙開顧域的手，非常嚴肅認真地再對他要求了一遍，“顧先生，我們離婚吧。我知道你是因爲之前對我的那個承諾，不可能主動提離婚的。所以我幫你提了，夠貼心吧？”
“……”
“你呀你呀，我知道你是個紳士，你對每個女人都很好，答應了別人的事都會盡量做到。所以你爲了那個承諾，還要忍着噁心繼續面對我……面對我這個紅杏出牆的妻子！不行，我不能讓你這麼委屈，我也不忍心看你爲了逃避我找各種藉口不回家，寧願住在醫院裏。我不可以那麼自私……”林奈這段話開啓了碎碎念模式。
她不像是說給顧域聽的，倒像是爲了說服自己，說服自己下定這個離婚的決心。
“你放心好了，雖然我林奈在追男人方面比較沒有節操，之前爲了讓你回家也挺沒皮沒臉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我這個人對待每一段感情都是很乾脆的，確定了沒希望我也不會死纏爛打。不信你去問沈思彥啊，你問他離婚之後，我有沒有纏着他不放過？”
這倒是林奈說給顧域聽的，她爲了表現出自己揮刀斬情絲的乾淨利落，讓顧域放寬心，卻沒看出來那個男人越聽臉色卻繃得越緊。
“我說的都是真的，其實反而是他纏着我呢。”林奈湊近顧域，就着那股酒氣悄悄跟男人透露道，“我跟你說啊就在之前，沈思彥跟我表白了。他說他以爲自己喜歡的人是林黛兒，現在才發現這麼多年來他愛的人一直是我，你說好笑不好笑？”
說完，林奈得意地笑出了聲：“他現在還想回過頭追我呢！”
顧域：“……”
“好吧好吧，我不說他了，免得你聽了不高興。”林奈撅了撅嘴，突然拿手去捏起顧域的兩頰道，“顧先生，你別老闆着臉了。我都答應跟你離婚了，你應該開心一點。多笑一笑嘛，別浪費了這麼帥的臉！”
“別鬧了。”
顧域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下來，這回卻沒鬆開，而是握在手心道：“我送你回家！”
“嗯？不……我不回家！”林奈抗拒地後退，抱緊一旁的欄杆道，“說好要離婚的，除了民政局我哪兒都不去！”
林奈說她沒醉，但現在這個樣子可不是耍酒瘋嗎？
別人喝醉酒要麼哭，要麼鬧，她喝醉酒偏偏就要找茬。
而且臨時找茬決定的離婚，一定要馬上離，不然不依。
見狀，顧域有些頭疼，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問道：“現在這個時間民政局也關門了，你要去守着那裏的臺階坐一晚嗎？”
聽到他這麼說，林奈好像才反應過來。
“對啊，現在是半夜沒人上班。”女孩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道，“我怎麼把這麼重要事給忘了？”
“那民政局幾點開門呀？”林奈又問他。
顧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頗爲不耐煩地回道：“上午九點！”
“那好吧，我今天晚上先跟你回去，明天早上九點鐘咱們再去離婚。”
林奈說着這才放開抱住的欄杆，自己乖乖走到顧域身邊。
“你先在這兒等着，我去病房裏確定陸露睡着了，然後再送你。”顧域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進去陪她吧。”林奈說完就下樓。
顧域看着那個女人自己默默離開的背影，突然擰了下眉頭。
後來林奈走到醫院樓下，不禁煩惱這個時間還打不打得到車，不然就要走路回去了。
雖然她剛纔是走路過來的，但是從陸宅到醫院的距離可比酒吧到醫院這段遠了十倍。
正發愁呢，顧域那輛熟悉的跑車就停在林奈面前。
“上來吧，我送你回家。”男人招呼她。
“你還是別離開醫院，萬一陸露醒過來找不到你又要鬧着自殺怎麼辦？”林奈猶豫道。
“上來，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見顧域態度已經有些不耐煩，林奈最後還是坐上了他的車。
一路上兩個人依舊沒什麼交流，顧域專心開車，而林奈在鬧過一場之後，已經有些困了。
後來車開回顧家，林奈感覺迷迷糊糊中有人替自己解安全帶。
她睜開眼看到顧域，連忙撥開男人的手：“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林奈看他皺起眉頭又不高興，多解釋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沒有想把你留在家的意思。”
解開安全帶自己下車，女孩還故作輕鬆地擠出一個笑容：“行了，我這邊沒事了。”
“你真的沒事嗎？”顧域問她。
“沒事啊，你回醫院去吧，我知道你擔心那邊！對了，你記得明天九點之前叫我一聲，打個電話就行。不然我怕自己睡過頭了。”林奈說着朝他揮揮手，“拜拜，咱們明天民政局門口見。”
她這口氣說得，就跟在約明天一起逛街般輕鬆。
然而林奈轉身回家，卻不知道顧域在她身後的臉色有多難看。
男人倒車回醫院，卻在出了顧家大門後的第一個路口，心血來潮換了方向。
他拿出手機給靳希存與宋帛一人發了條短信。
還都是一樣的內容：【出來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