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蘇眠才睡着，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眼睛腫的厲害，胃也餓的難受，腦袋還有些發懵。
擡手抓了抓頭髮，昨晚跟陳迦硯的對話開始不停地在腦海裏打轉，心口瞬間堵得發疼。
起牀、洗漱。
從洗手間出來時，臥室的門被敲響了，蘇眠以爲是陳迦硯，但打開門後卻看見唐沁站在外面，柔聲細語地朝自己問道。
“醒了啊，餓了吧，火上煲着湯呢，我讓紅姐給你準備喫的。”
蘇眠有片刻的恍惚，一聲媽都到了嘴邊卻硬是沒叫出口，彼此面面相覷着，那種尷尬在周圍一點點的蔓延。
最後，蘇眠也只是說了聲：“謝謝。”
唐沁也很尷尬，昨天晚上蘇眠都沒下樓喫飯，她就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
一開始她只以爲是小兩口吵架了，在鬧彆扭呢，但今天上午她才知道，女兒已經發現她們在騙她了。
“迦硯上午的時候來過，那會兒你還睡着。”
蘇眠嗯了聲，跟着唐沁下了樓。
因爲沒有胃口，只喝了一小碗湯，吃了一塊麪包。
“我先上去了。”
蘇眠是真的覺得尷尬，用紙巾擦了擦嘴，然後從座位上起身。
唐沁一直在旁邊陪着她喫飯，也沒說什麼話，見她就要上樓了，這纔開口叫了聲：“眠眠。”
蘇眠低頭看她。
唐沁擡眸，小心翼翼問着：“我們談談？”
蘇眠其實也有好多問題想要問她，所以不假思索便點了頭。
唐沁跟着蘇眠回了她的臥室，在沙發上坐下後，相對無言了幾秒，才輕輕嘆了口氣道。
“對不起，媽媽不該騙你。”
蘇眠耷拉着腦袋，不說話。
唐沁見狀也很難受：“……多餘的解釋我也不想說，騙了你就是騙了你，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一定很難過，其實，我也並不比你好受多少。”
蘇眠依然沉默着不說話。
唐沁繼續說道：“你失憶之前，有太多不順心的事兒了，從小到大過得都很苦，因爲壓力大，還經常做噩夢。這次失憶，我只當是上天給你的一次機會，一次拋開過去，重新開始的機會。”
蘇眠默默地聽着，心裏卻五味雜陳。
唐沁緊接着又跟了句：“其實，也是上天給我的一次機會，一次當你媽媽的機會。”
蘇眠終於把心裏一直想問的話問出來了：“當年，爲什麼要拋棄我？”
雖然她現在沒有有關過去的任何記憶，她也感受不到那種被親人拋棄的切膚之痛，她有的只是被欺騙的難過和這突如其來的真相所帶給她的打擊。
她很茫然，且不知所措。
唐沁看向蘇眠，緊接着便是一聲沉重的嘆息：“是你外公。”
蘇眠皺眉，不明所以。
唐沁：“你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他給抱走送人了。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我跟家裏鬧翻了嗎？就是因爲這件事。”
蘇眠是真的沒料到會是這麼一個原因，她應該怨恨的人卻突然成了受害者，看着她難受的表情她竟然有種想要安慰她的衝動。
唐沁：“當初，我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你外公就不希望我把你給生下來，因爲你一出生就會揹着私生女的罵名，而我……也會過得很辛苦。”
唐沁：“我知道，你外公他是爲我好，但那會兒，我理解不了，也原諒不了，所以，我很任性地跟家裏決裂，然後出走。”
唐沁：“這一走，就是天人永隔，關於你的去向，也徹底沒了線索。”
唐沁：“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從未想過要放棄，可是，卻始終沒有你的任何消息。”唐沁：“直到兩年前，我無意中看到了你的照片，是小醒拿給我的，說是跟我年輕的時候很像，DNA鑑定結果出來後，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動。”
唐沁看着蘇眠，眼中帶笑：“我有偷偷去看過你的，但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馬上和你相認，等我做好準備跟你相認的時候你又出了事兒。”
蘇眠腦子裏依然亂糟糟的一團。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原諒她。
畢竟現在的她沒有過去的記憶，她就像是有着雙重人格一樣，現在的人格不能替過去的人格做決定。
唐沁突然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是媽媽對不起你，讓你從小就孤苦無依，我是真的想補償你，我想讓你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生活在一個有愛的家庭裏，我……”
蘇眠有搜過自己過去的人生經歷，自然知道養父母對她並不好，她也沒想過要去聯繫他們。
“我……我想回國。”
唐沁一怔：“……什麼時候？我陪你一起。”
“我不太適應這邊的生活，我說的回國是指……”蘇眠瞥向唐沁，繼續說道：“我想搬回國內居住。”
唐沁眸光一黯：“一定要搬走嗎？不能再考慮一下？”
蘇眠不吭聲了：“……”
唐沁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在怪我？是，你也應該怪我，不管因爲什麼原因，我把你丟了這是事實，我沒有盡過一天當媽媽的責任，這也是事實。”
見唐沁這樣，蘇眠有些於心不忍，說到底她還是心太善良，而且自從她醒來後，她就一直在她身邊，她做不到恨她。
“我不怪你。”這是實話。
“可我也不能替過去的我做決定，我只能說，現在的我並不怪你。”蘇眠內心很矛盾，也很糾結。
“我待在這裏，是真的沒辦法適應。”蘇眠嘆氣。
“我想找回過去的記憶，哪怕它是一段不快樂的記憶，在沒有恢復記憶之前，我只想一個人待着。”
蘇眠是真的難受，她不想看到別人失望的表情，可同時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唐沁聞言點了點頭：“我明白，我明白的。我不逼你，我給你時間，我能等。”
蘇眠：“謝謝。”
唐沁摸了摸蘇眠的腦袋：“傻孩子，這是我欠你的。”
蘇眠：“……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唐沁點頭：“好，那你……休息會兒，我先出去了。”
蘇眠輕應了聲：“嗯。”
唐沁剛起身，蘇眠又叫住了她：“你說，陳……他上午來過？”
唐沁回以一笑：“嗯，上午來過，在你房間裏待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就又走了。”
蘇眠哦了聲，心裏亂七八糟的，她有看過手機，上面並沒有任何未接來電或者未讀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