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正在唏噓,相韜帶着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青雲細看,原來是顏將軍。
他此時面色紅潤,兩眼放亮,看到青雲,微微有些激動。
他是看着青雲長大的。
青雲很明白,她並非真正的青雲公主,可是在他們眼裏,他們是青雲公主,是獨龍族族長正宗的血脈。
顏將軍上前給青雲施禮,青雲扶住了他,“顏將軍,不必如此。如今你們守護了這麼多北夷百姓,我替大哥謝謝大家。”
青雲走出木屋,看到外面,儼如一座城鎮,外面人們熙熙攘攘,有買有賣,再遠處,有練兵訓兵的口號聲,左側,還有郎朗讀書聲。
原來這裏是世外桃源。
顏將軍道:“這是王上發現的地方,本來是爲了訓練短劍武士準備的地方,後來北夷開始和大興打仗,這裏倒成了我們的藏身之地。可惜”
青雲知道他想起了哥哥,道:“我哥哥選擇了自己的方式守護北夷,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如今北夷在魯卡族長的管理下,也很好,大家從大興學了種養之技,生活也能安定下來,我哥哥的心願也不過如此。”
提起故去之人,大家的心情黯淡下來。
顏將軍道:“提起王上,還有兩個人,你一定要見見。”
“誰呀”青雲問。看到顏將軍並不說話,她回頭看着相韜。
相韜面上帶笑,“公主,是驚喜。”
青雲忙說:“既然是驚喜,快帶我過去,對了,我大嫂呢”青雲想起辛達爾的侍妾水夫人。
辛達爾活着的時候只有兩位夫人,一位是瑤夫人,因爲勾結長風,被他殺了,還有一位,便是水夫人了。
顏將軍道:“走吧,帶你去看看夫人。”
凌子擎“哇哇”叫着對青雲伸出了手。
青雲抱了他,跟着顏將軍和相韜出了門。
兜兜轉轉,來到一處廣闊的處所,裏面正龍騰虎躍,練得熱火朝天。這是練兵場。
在練兵場的中間,有幾處院落。
顏將軍帶着他們進了最中間那處院落的木門。
門半掩着。
顏將軍在門口非常恭敬地扣門:“夫人.”
青雲已經推門進去,如此安全的住所,她已經知道里面住着是誰。
“大嫂”
從屋子裏出來的,果然是辛達爾的水夫人。
青雲將懷裏的凌子擎交給小井,疾步上前,躬身施禮。
水夫人抱住了她,眼含熱淚:“真的是你顏將軍和相韜說要將你帶回來,沒想到是真的。”
青雲以前在宮裏,和辛達爾的妃嬪們走的並不近。辛達爾也不願意青雲和她們接觸太多。辛達爾一直沒有立王妃,王妃的位子,他一直爲一個人留着。
水夫人說着吩咐旁邊的丫頭詠素:“快,將小公子帶回來”
“小公子”青雲驚問。
“是。王上去的時候,不知道我已經有了身孕,我也不知道。到了這裏才發現的。”
青雲喜極而泣。辛達爾,有了兒子。
她緊緊握住水夫人的雙手:“謝謝你,我替大哥謝謝你”
她從心裏感到高興。她知道辛達爾對她的感情,只是她的心已經給了別人。辛達爾到死都不知道,她其實已經不是那個青雲了。青雲總覺得欠他很多,那些她貪婪的兄長的愛,母親的愛,像是偷來的。
一會的功夫,詠素抱進來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小嘴,高鼻子,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像極了辛達爾,只是皮膚隨了母親,比辛達爾白皙了很多。
青雲抱起他,潸然淚下。“大哥,這是你的兒子。”
“你是誰”男孩微微皺眉。
青雲鼻子蹭着他的鼻子:“我是你姑姑。我叫辛青雲。”
“哦,你就是我姑姑”他有些少年老成,看人的時候眸光沉靜。
“是呀,你多大了”青雲問。
他微微仰頭:“不小了,快兩歲了。”青雲笑了起來,“你叫什麼”
“辛旌平。”孩子的聲音洪亮清脆,青雲越發喜歡,“來,旌平,這是你表弟,凌子擎。”青雲介紹。
“我認識。我們早就見過了。”辛旌平握了握凌子擎的小手。
凌子擎喜笑顏開。他本來就是愛笑的孩子。
四月底的南夢溪,如一副濃重的水墨畫。這畫中的人,喜怒哀樂,都像是是極重的顏料。
青雲許久沒有如此肆意地流淚了。
她以前雖然也沒有被拘於深宅大院,但她也只是如平凡的女子一般,要一份愛人的真心而已,經歷了這麼多,她才發現,世上還有很多事情比等待一份短暫的愛更值得去守護。
前生或者今世,她是誰,都是別人告訴她的。可是要怎樣活着,卻是需要她自己去面對的,那些風風雨雨,沒有人能真正幫她。別人能幫到她的事情,都不是致命的。
人,生來就是孤獨的。既然如此,首先要將自己強大。然後纔可以去愛別人,或者讓別人愛自己。
這個道理,是銳王讓她明白的。他的話時時響在她的耳邊。
水夫人道:“公主帶着小公子搬過來住吧,這裏四面都是我們的短劍侍衛,安全。”
青雲看出他們對辛旌平的愛護。
青雲搖頭:“不必,我相信這裏都很安全,兩個孩子在一起,反而不妥。”
青雲明白,他們如果想讓她搬過來,小井也不會帶着孩子住在那小木屋裏。凌子擎,畢竟是凌塵的孩子。
將士們有顧慮很正常。
拜別了水夫人,青雲帶着兒子回了木屋。
路上青雲問相韜:“青衣堂的家眷都安排在哪裏”
相韜道:“不在這裏,在獨龍山的隱祕處。放心,很安全。”
青雲道:“你做的很對,這個地方,是大哥最後的防守之地,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今正逢亂世,有防備之心不是壞事。我們的戰士,不能放下手中的武器,要做到進可以拿刀仗劍上戰場,退,可以耕田種地守家園。”
顏將軍點頭:“公主說的極是。”
青雲想了想又道:“相韜,我最近要經常外出,還是暫時住在獨龍山吧,這個地方,不要經常進進出出。”
相韜問:“如今外面動盪,公主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屬下去做。不用自己親自前往。”
青雲道:“凌塵已經佔了大興北端四座城,和霍驚雲正式開戰,霍驚雲豈會饒了他們很多青衣堂的弟子會被當成利刃。這個時候,我想藏在這世外桃源也藏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