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教授了你什麼?”
趙允良想起沈安就恨得牙癢癢,當年若是沒有沈安在,他覺得自家也有機會去做做那那九五之尊的美夢。
可惜啊!
“沈龍圖教的很多,最多的就是解說當今大宋的問題,卻不肯說出解決之道,說是讓我等去想,去獨立思考……”
提到沈安,趙仲礦明顯的激動了起來,“孫兒就是跟着沈龍圖學到了這些,覺着昨非而今是,幸而醒悟得早,否則孫兒如今依舊是渾渾噩噩的一個宗室子,此生就算是白過了。”
這個孫兒竟然成了沈安的忠實信徒,這讓趙允良心中不忿,但卻又倍感安慰。
官家行新政,爲首的幾個大將就有沈安。
只要跟着沈安,這個孫兒就不會走錯路。
想到這裏,趙允良吩咐道:“去準備禮物,大郎親自送去沈家,以示感謝。”
趙宗絳有些難爲情,更加因爲許久未曾出門了,有些怯。
這人一旦在家裏蹲久了,就會對外界生出恐懼來,後世就叫做社恐症。
“翁翁,孫兒這便回去了。”
趙仲礦心中還記掛着明日的課,想着回去備課。
“急什麼?”
趙允良說道:“來人,去廚房弄半片羊來,給仲礦帶去。”
“翁翁,孫兒吃不了那麼多,會臭掉。”
趙允良淡淡的道:“熬煮一大鍋,讓學生們也喫喫……孩子嘛,吃了好喫的,就會記得你的好,能記數十年。”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
趙宗絳不禁點頭讚歎。
稍後有人取了半片羊來,並帶來了廚子的請示。
“郡王,明日府裏是喫肉還是……”
趙允良皺眉道:“輕浮,得意忘形!這樣很不好,明日闔府上下……喫大餅。”
沒肉啊!
衆人一陣失望,不過聽聞不用喝粥,於是又虔誠的感謝了道尊。
趙仲礦扛着半片羊走在府裏,一路上遇到的僕役都在虔誠禱告。
“福生無量天尊……明日喫大餅,後日喫肥肉,信徒定然日日上香禱告。”
這個府裏……真的讓人發狂啊!
稍後,張八年出現在了宮中。
“……華原郡王說,宗室裏除去那一家之外,就再無人支持官家,更沒有人支持新政……”
趙曙冷冷的道:“老滑頭!”
“趙仲礦說您沒那麼小氣……官家一心變革,胸中裝的是大宋,而不是這些雞毛蒜皮的恩怨。”
趙曙點頭,心中覺得很是歡喜。
“是啊!我哪裏會記得什麼恩怨。”
趙曙看着有些小得意,隨口吩咐道:“回頭讓趙允良去常朝……他年歲大了,去半個月吧。”
常朝……
顧名思義,就是天天有的朝會。
而且是大朝會。
有資格參加的都可以去。
常朝是幹啥的?
就是玩儀式感的。
每日天麻麻黑時,有資格上常朝的臣子就爬起來出發了,一路到了皇城外,先上演一出殭屍圍城,隨後開始常朝。
一句話,常朝就是沒事幹的一幫子臣子來找存在感的。
爲啥?
因爲有事幹的臣子大多尋了藉口不來了。
這等朝會真的很辛苦,邊上就蹲着御史,你若是站的不夠筆直,御史就會呵斥指正,再不站直了身體,回頭就會彈劾你。
若是年紀大的,那最好別來了,因爲你腰桿挺不直,在御史的眼中就是大不敬。
這就是常朝,堪稱是大宋最大的形式主義,每日折騰不休。
趙允良這等辟穀闢的仙風道骨的去常朝,只需半月,估摸着一陣風就能把他給颳走了。
人運動會耗費能量,可老趙玩的是辟穀,隔三差五就不喫東西,若是在家中打坐也就罷了,還出來溜達……
嘖嘖!
官家果然是好手段吶!
“趙仲礦那邊,記得多看着。”
第二天趙允良就來了常朝,看着他仙風道骨,隨風飄舞的模樣,衆人不禁默唸了幾句佛號。
“竟然能連他都容忍了,官家可真是寬宏大量啊!”
得了寬宏大量這個評價,讓趙曙的心情頗好,連看着癡肥的大宋首相也覺得眉清目秀。
“武學那邊如何了?”
武學的重建需要許多資源,最要緊的就是師資。
韓琦最近在弄這個。
“陛下,武學最近已經開始授課了,臣等從各處尋來了些殺過人,見過血,領軍出色的將領來授課,輪番來,如今算是有些起色。”
“要讓他們通曉典籍。”
這個是趙曙的要求,也是大家的要求。
不能讓那些武人
變成禍害,要文武一起教授。
“誰在教授這些?”
趙曙想到了一些大儒的名字,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們站在那裏就能震懾住那些武人。
可他卻不知道震懾住武人的不是大儒本身,而是大儒背後代表着的那股子士大夫的力量。
大宋士大夫的力量強大無比,許多時候讓人覺着不差於漢唐的世家門閥。
“是。”韓琦說道:“曹佾在武學裏頗爲勤勉,司業程顥乃是學問大家,二人相輔相成,定然能把武學帶好。”
“程顥?”
趙曙對此人沒什麼印象。
韓琦介紹道:“本來他在御史臺,只是後來王介甫接任御史中丞後,兩人有些不合,程顥就求去,於是就安排去了武學擔任司業。”
“王卿御下不算是刻薄,爲何不合?”趙曙有些好奇,覺着這位程顥也算是個強項令,興許能關注一下,若是可以就重新安置。
“此事說來也簡單。”韓琦的神色冷了些,“那程顥的父親程珦一向反對新政,程顥也是如此。子承父業嘛,也算是家學淵博!”
趙曙聽到這話,馬上就去了興趣,說道:“如此武學要看好些,別讓有心人在裏面鼓譟鬧事。”
韓琦心中一凜,知道官家是在警惕有人在武學裏抱團。
武人一旦抱團,那就是一股子強大的力量,隨時都有可能會滋生出別的心思來。
“是,臣會令人盯着。”
晚些韓琦就令人去榆林巷,“告訴沈安,別在家裏帶孩子了,去武學看看。”
沈安正在家裏欣賞趙宗絳送來的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