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尊呼吸急促,他喃喃的道:“這喊聲雄渾,宋軍分明士氣如虹,太保說什麼宋軍死傷慘重……對了,李柏,叫李柏來。”
李柏急匆匆的來了,看着一臉憂色。
“陛下,臣願意去探路,若是宋軍在後面並無包圍,請陛下立刻南下……”
他說着竟然哽咽了起來。
這纔是最忠心的一個啊!
“可恨朕卻早不聽你的勸說,否則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李日尊潸然淚下,點頭道:“如此去看看。”
李日尊換了便衣,帶着妻兒老小,一路跟着李柏的人往後面去。
到了後面,守將見到了便衣的李日尊,不禁心中絕望。
皇帝都要跑了,可見局勢不妙。
“開點門。”
李柏在吸鼻子。
他看着有些緊張。
李日尊以爲他是在擔心自己,就安慰道:“莫要擔心,朕大不了就堅守升龍城不出。城中兵精糧足,不怕宋人。”
“是。”
李柏看了他一眼,心想轉着活擒交趾皇帝的念頭。
若是成功,某就是大功臣!
他熱血沸騰,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城門打開,他探頭出去看了一眼。
“陛下,無人!”
宋軍剛到,還需要時間來完成合圍。
李日尊心中一喜,就跟着出了城門。
他們剛走出十餘步,城頭就有人喊道:“宋軍來了!”
李日尊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你還想跑?
李柏回身就是一撲。
可正在此時,一個侍衛卻搶先了一步,他衝過來一把抱住李日尊,“大越皇帝在此!”
這是要投敵啊!
臥槽!
恰好李柏撲過來,一下就撲住了這個侍衛。
城門那裏跑出來十餘名將士,大喊大叫的。
這事兒不成了。
李柏惡向膽邊生,毫不猶豫的抱着侍衛的腦袋往邊上用力掰扯。
“啊!”
沒有誰的腦袋能經受這種摧殘,軍士鬆手,李日尊趁機得以逃脫。
那些軍士把他圍住,李日尊回頭見李柏和那個侍衛在糾纏,就喊道:“救他!救他!”
連侍衛都背叛了他,可見局勢的險峻。
可就在這個時候,李柏卻依舊忠心耿耿,讓李日尊心中感動之極。
這樣的臣子怎麼能丟棄?
李柏被搶了進去。
他躺在門洞裏喘息着,欲哭無淚。
某想趁機降宋啊!
可那該死的侍衛竟然搶先動手了,讓某功虧一簣,不亦悲乎!
隨後李日尊面色嚴峻的出現在了長街之上,順着中間的大道去前方。
“萬歲!”
他甚至還弄來了一把長刀,頓時引得街上的軍民歡聲雷動。
他走到哪都帶着李柏,儼然就是第一心腹。
當他登上城頭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無邊無沿的宋軍在升龍城外列陣,後面能看到有人在打造攻城器械。
“宋軍約有四五萬人。”
李常傑很冷靜的彙報了情況,“領軍的就是沈安,他在前面。”
李日尊問道:“太保不是說他來不了嗎?”
李常傑看了他一眼,說道:“臣也不知沈安爲何能率軍平安到達這裏……臣,有罪!”
他跪了下去。
因爲他分析錯誤,讓李日尊被堵在了升龍城裏,這個罪責大了去。若非是沈安兵臨城下,李日尊會讓他喫不來兜着走。
李日尊面色平靜的道:“無事,太保起來吧。”
……
沈安正在觀察着城頭的情況。
“李日尊來了。”
他微笑道:“他沒跑掉就是好事,傳令各軍歇息,明日攻城。”
隨即宋軍開始紮營。
炊煙升起,將士們在邊上守着,沈安帶着將領們去各處巡查。
“弟兄們喫的怎麼樣?”
沈安揭開鍋,見裏面有肉,不禁就滿意的道:“有肉儘管下,讓兄弟們喫飽,喫好。”
做飯的軍士叉手而立,“郡公,軍中的規矩,要省着些呢!”
附近的將士都站了起來,沈安壓壓手,示意他們坐下,可無人聽從。
“無需太省。”沈安拿起勺子攪和了幾下,見下面有野菜,就更滿意了。
那做飯的軍士眼睛發亮,恨不能沈安能現場傳授他做飯的訣竅,但顯然沈安並沒有這個心思。
“郡公,要留着好東西等大戰時用。”
管輜重的將領來了,沈安看了他一眼,問道:“我軍的存糧還有多少?”
將領欲言又止,有人低聲道:“郡公,軍中的存糧是機密。”
這等事也就是將領們才能知悉,軍士們知道了容易出事。比如說他們得知存糧不多時,下去就會議論,從而導致軍心渙散。
沈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
將領忍住了摸袖口裏的冊子的慾望,說道:“我軍還剩五日糧。”
“不錯。”沈安滿意的道:“若是你還得翻看冊子才知道存糧多少,那就是瀆職!”
可軍士們知道了存糧不多,就怕胡思亂想啊!
見他們面帶憂色,沈安不滿的道:“輜重就那麼多,肉眼就能判斷數量,能瞞住誰?與其遮遮掩掩的讓兄弟們猜疑,不如坦蕩說出來。”
諸將一想也是,就拱手認錯。
“你等自便吧。”
沈安喜歡看這種處處篝火的場景,覺得很熱鬧。
他準備尋摸一個手藝最
好的地方蹭飯,而將領們各自有專人做飯,自然不擔心這個。
“好險吶!”
那個管輜重的將領苦笑道:“差點被郡公被揪住了錯。”
種諤卻覺得好險的不是這個,“五日存糧,郡公該派人出去蒐羅糧草纔是。”
衆人看着他,都覺得理所當然。
所謂蒐羅糧草,就是搶!
升龍城是交趾的中心,周圍富庶,只需搶一把,保證發財。
另一個將領說道:“若是五日攻不下升龍城……”
衆人一陣面面相覷,都覺得心中發冷。
這便是此刻的現狀。
從有戰爭記錄以來,補給在許多時候都是決定一場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