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遼人的眼中,宋人真的是和綿羊一般無二。
從趙老二北伐大敗開始,遼人對大宋就一直佔據着心理優勢。
宋人從不是威脅!
這是遼國從上到下的統一認識。
可今日這個認識竟然被擊破了。
大家相對一視,有人厲喝道:“就是那支鄉兵!”
是了,結合上面通報來的情況,宋人那支一百餘人的鄉兵就該在此刻出現在附近。
一個文官痛心疾首的道:“宋人的鄉兵……那就和百姓差不多。可就這麼一支鄉兵,竟然擊敗了咱們三百餘人,這傳出去……”
傳出去大家怕是要被呵斥了,弄不好還會降職。
各種目光在交匯着,漸漸的有些恐懼之色。
耶律洪基手段狠辣,降職只是小事,若是耶律洪基發怒,大夥兒怕是要倒大黴了……
“這是恥辱!”
“這是宋人給咱們的恥辱,要還回去!”
“……”
一陣羣情激昂後,有人命令道:“出擊,讓我們的人出擊,去抓住他們,踩死他們,拖死他們!”
隨着這道命令,析津府沸騰了。
騎兵們結隊出發,在城外集結。
“殺一個宋人的鄉兵,賞五貫錢!活捉一個……賞十貫錢!”
一個將領在大聲的說着賞格,將士們興奮異常,恨不能馬上和宋軍遭遇。
文官們站在一起,有個漢官說道:“五貫錢,這個算是重賞,三天之內定然有好消息傳來。”
衆人紛紛點頭,卻不知道在汴梁,有人直接懸賞一萬貫,只是爲了找到一個人的下落。
騎兵轟然出動,城頭上的文武官員們躊躇滿志,就等着他們送人頭回來。
……
良鄉外圍,黃春帶着人小心翼翼的繞了過去。
嚴寶玉在看着前方,“春哥,感覺如何?”
黃春搖搖頭,等遠離了人居後,才鬆了一口氣,說道:“還好。遼人以爲咱們走固安方向,可老子偏要從良鄉走,讓他們去撲個空吧。”
他喋喋不休的道:“老子就是天才,郎君都說過了,老子這樣的人……百年難得出一個,就是祥瑞。”
嚴寶玉看着他的臉,認真的問道:“春哥,很危險嗎?”
“沒有。”
黃春笑的很燦爛,可額頭上的汗水卻出賣了他。
嚴寶玉眸色微冷:“哪邊?”
黃春搖頭道:“不知道,好像四處都有。”
這是黃春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程度的危機。
“只覺得渾身發麻,四周都有眼睛在盯着咱們。”
他的目光緩緩轉動,額頭上的汗水慢慢流淌下來。
“遼人瘋了,寶玉,咱們弄死了他們不少人,遼人要發狂了。”
黃春神經質的吸吸鼻子,突然喊道:“左邊,往左邊!”
沒有絲毫猶豫,邙山軍全體往左邊疾馳。
就在他們消失在這片土地上之後沒多久,一隊遼騎出現了。
大約四百餘人的遼騎轟然而去,遠處的黃春放下望遠鏡,心有餘悸的道:“特麼的,這是遼人的精銳。”
接下來他們的處境很艱難,在黃春的指引下,他們不斷轉換方向,一次次避過了敵軍的搜捕。
就這麼到了第三天……
宿營對於他們來說是不可能的,晚上只能坐在戰馬邊上打盹。
爲了不暴露目標和留下痕跡,他們連火都不敢生。
凌晨時分,邙山軍準備出發了。
涿州已經被他們甩在了身後,再往前,若是敢疾馳,他們今日就能突入大宋的境內。
大家沉默的醒來,吃了些乾糧後,有人過來說道:“春哥,小五發燒了。”
黃春的心中一個咯噔,就跟着過去。
一個鄉兵躺在地上,身下鋪着一塊獸皮,可他渾身在打顫,面色發紅。
“春哥,某怕是不行了……”
他強笑道:“把某放在這裏,你們只管走,回頭遼人來了,某弄死幾個墊背。”
“墊尼瑪!”
黃春吸吸鼻子,對身邊人吩咐道:“點火,給小五弄點熱乎的。”
小五焦急的道:“別,點火會被人發現……”
“現在沒危險。”
黃春笑道:“你還不信某嗎?”
小五呼吸急切的道:“可灰燼會讓遼人知道……”
“這裏有牧民,他們會認爲是牧民留下的。”
黃春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起身道:“多弄些,讓兄弟們都喫喝些熱食。”
一陣忙活後,一鍋水煮幹餅就好了。
只是簡單的放些鹽和油脂,一人分了一點,幾口吃了,然後上馬遠去。
他們走後沒多久,一隊騎兵就來了。
“咦!有痕跡!”
哪怕邙山軍走時掩埋了火堆,可那痕跡卻無法抹平。
有遼人下馬過來查探,回身喜道:“熱的!”
“挖開!”
遼將的眼中多了歡喜,等挖開後,發現是灰燼,他喊道:“吹號,告訴他們,宋人就在前方……想要五貫錢的,都打起精神來!”
牛角號長鳴,很快周圍就傳來了相同的聲音。
聲音不斷傳導,最後到了一個遼將那裏。
遼將大概是此次圍殺邙山軍的指揮,他看着前方,冷笑道:“不過是一百餘人的鄉兵罷了,弄的陣勢這般大,平白給宋人增添了威風。出來前某說過了,定然要拎着宋人的人頭回去。時候到了,傳令各處,圍殺。”
牛角號長鳴,各處迴應。
遼將策馬前衝,一路不斷接收着消息。
“發現宋軍!”
“丟掉了,他們消失了。”
“他們丟下了一匹馬,那馬不行了。”
遼將冷冷的道:“他們在拼命,不惜馬力在狂奔……他們有多少匹馬?”
“三百匹上下。”
“一人雙騎還有餘,可咱們也不少。”
追擊開始了……
從上午到午後,他們甚至已經過了新城,可見速度之快。
遼將的神色漸漸凝重,
可依舊自信的道:“宋人跑不了,他若是跑了,此次追擊失敗的罪責,某一人擔當!”
手下一聽不禁就感動了,紛紛讚美着他的胸襟和自信。
可等到了下午時,遼將的自信在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