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津府作爲遼人的南京,智能是管理南京道。城中依舊按照前唐的舊制設立了坊市,各處都有圍牆和坊門。
這裏有三十萬人口,各種人都有,漢、遼、奚、渤海、女真……
既然是南京,自然得有皇城。
就在城中的西南,聳立着一座子城,這就是所謂的皇城。
這家院子靠近皇城,看着頗爲華麗。
此時雪還未解凍,加之遼宋和平多年,權貴們早已沒了警惕心。
這家主人就在看舞蹈。
跳舞的是兩個漢女,邊上的樂師卻是渤海人。
主人看着三十餘歲,坐在邊上喝酒,不時跟着曲子哼唱幾句,極爲愜意。
唱着唱着的,一個下人過來稟告道:“林牙,剛來了消息,說是一小股宋人鄉兵潛入了進來,讓這邊多加警惕,一旦發現就要全數剿殺了,但要留着人頭和能證明他們是宋人的東西。”
林牙就是文士的意思,可男子一手喝酒,一手抓着羊腿在啃,壓根沒有半點文士的風采。
他微微擡頭,突然罵道:“漢狗也敢來南京找死嗎?”
曲子停了,兩個漢女在瑟瑟發抖……
在這裏,她們就是待宰的羔羊,但好歹比當年的兩腳羊待遇好多了,遼人甚至還設置了所謂的南面官,用漢制來統御漢人。
男子看着羊腿上僅剩下的筋骨,突然劈手就扔了出去。
羊骨頭砸在了一個漢女的胸口上,反彈後落地。
漢女不敢動,只是在顫抖。
男子起身,目光中帶着兇狠。他喃喃的道:“這是要造反嗎?畜生般的漢人……除去女人之外都是畜生……”
他大步走了過去,劈手就去拉扯一個漢女的衣裳。
漢女下意識的去護着,結果被男子一耳光打的跪在那裏。
男子大抵覺得鬱悶,就仰頭喊了一聲,周圍的人都散了。
一男二女……
男子揪住漢女的頭髮就往後面拖,漢女哭喊道:“奴不賣身……要嫁人……”
男子一手一個,拖着兩個漢女往後面去,不時大笑一聲,顯得極爲暢快。
轉過前院後,再進內院的門,就是另一個天地。
兩個漢女抓着男子的手腕,卻不敢再掙扎。
一路到了臥室外,男子一腳踢開房門,然後大笑一聲……
“哈哈哈哈……”
房門被踢開,一個人就站在門內,就像是一直在此等候。
“啊!”
任誰見到這等場景都會被嚇一跳,男子卻不同,他只是叫喊一聲,然後一拳就揮擊過去。
嚴寶玉單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握住了他的咽喉,漸漸發力。
咯咯咯……
男子的咽喉裏發出了類似於母雞下蛋後的鳴叫聲,面色漲紅,眼神絕望。
“寶玉,要口供。”
黃春從外面進來了,見兩個漢女畏懼的往邊上躲,就笑道:“某等就是漢人,你們無需慌張。”
可兩個漢女聞言就更慌了,一人張嘴喊道:“救命……”
這是什麼意思?
黃春目露兇光,喝道:“再叫喚弄死你。”
叫聲戛然而止,周圍靜悄悄的,突然前面傳來了一聲短促的慘叫,接着有人在奔跑……
“救……”
幾個鄉兵從前院進來了,他們的眼中多了嗜血的興奮,身上還帶着血腥味,在漸漸消散。
“春哥,都清理乾淨了。”
黃春點點頭,蹲下去看着一個漢女,問道:“爲何要怕我等?”
漢女只是搖頭,眼中有懼色。
黃春無奈的道:“咱們是漢人啊!剛纔那人就準備對你們動手,若非是我們……”
“奴是妓*女……”
尼瑪!
黃春只覺得一股子鬱氣憋在了胸口那裏,難受的想嚎叫。
“可願跟着我們回去?”
在他看來,能回到大宋對於她們來說就是福音。
“不願意。”
可兩個漢女卻齊齊搖頭拒絕。
“爲何?”
黃春心中失望,覺得這兩個漢女莫不是賤皮子?
一個漢女說道:“聽聞那邊的百姓活的辛苦……”
黃春起身,苦笑道:“這特麼……”
遼人當年剛接手燕雲地帶時,漢人時常爆發起義鬥爭。可等遼人漸漸的開始善待漢人之後,情況就變了。
一個鄉兵低聲道:“春哥,雄州有些百姓都會跑到這邊來……”
黃春嗯了一聲,說道:“某此刻才知道郎君爲何看不上朝中的那些官,都是蠢貨啊!”
原先以爲自己是王師,北方的漢人自當簞食壺漿相迎,可沒想到竟然得到的是冷淡。
“這邊的賦稅比大宋的還低……這特麼讓人……”
黃春很無語,“郎君說要北望江山,可這等情況下,就算是打過來,這些漢人怕是
會拿起刀槍和咱們拼殺,這是怎麼了?”
他突然咆哮道:“這是怎麼了?”
鄉兵們站在院子裏,只有默然。
同族之間爲何要這麼冷漠?而且要刀兵相向。
他們不知道的是,宋徽宗時期的北伐,宋軍打進幽州城後,竟然搶掠漢人百姓,把最後那點血液關係都給弄沒了。以至於金人南下入侵時,北方的漢人踊躍參軍……
國家的崩壞從來都和外敵無關,大多是自己從內部腐爛了,外敵的作用只是輕輕一推而已,這座破屋子就轟然倒塌。
“要告訴郎君,記住了,不管誰活着,等回到汴梁之後,把幽州這些漢人的想法轉告給郎君。”
黃春覺得沈安定然有辦法扭轉這一趨勢。
“春哥,咱們的行蹤被人知道了。”
嚴寶玉帶來了個壞消息,黃春冷笑道:“某就說覺得不對勁,馬上尋了種子來,咱們回去!”
在這家找到了些白疊子的種子,鄉兵們又發揮了偷雞摸狗的本事,在周圍的權貴人家裏尋摸了一陣,收穫不少。
幾袋子種子被分解開來,一人背一點。
趁着城門還沒關,鄉兵們分散出去,在城外集合。
黃春回頭看了析津府一眼,說道:“希望下次再來時,這裏變成了幽州。”
大宋的幽州!
……
一路過了高粱河,黃春等人沒來得及感慨當年在這裏發生的大戰,夜色就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