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皇后聽了她這句話,有些怔忡。
打仗,確實是要死好多人。
她這一生,經歷過無數場慘仗,死裏逃生有七八次,她從堆積如山的屍體裏爬出來,她覺得自己也像鬼一樣。
這位置,高高在上,底下,卻全部是白骨。
半響,她苦澀地道:“孩子,沒有辦法。”
那些殘酷,其實是無法避免的,神尚且有力所不及的時候,更不要說人了。
人只能是盡力做好自己的分內事。
她是大銘國的子民,不管是不是皇后,她都應該要保護大銘國的百姓。
和那些出征的戰士一樣,她責無旁貸。
只是出征之前,她想和女兒單獨相處一些日子。
她不願意在這宮裏,這裏,到處都充斥着怨氣和權欲之爭,髒!
凌皇后收拾了東西,帶着香玉跟着龍影璇出宮去。
只是,她到了宅子沒多久,皇帝也帶着明公公前來,說是陪女兒住兩天。
凌皇后真是氣極,到哪裏都避不開此人。
但是,龍影璇卻有些高興,對着凌皇后說:“我都沒試過和你們一塊住,沒試過和你們真正地一塊喫飯。”
凌皇后心裏一痛,眼底迅速凝聚了霧氣。
她眸光轉移的那一瞬間,看到了皇帝的眼底也紅潤了起來。
他們的女兒,今年十六歲了,她沒有爹孃在身邊陪伴過一晚上。
他們沒有在一起喫過一頓正經的飯。
他們沒有和她嘮嗑過家常,沒有聽過孩子的心事。
她的孩子像野草一樣,在山中長大,不沾半點塵世煙火,也不沾染半點塵埃。
凌皇后無法拒絕這一次的相處,即便她憎恨這個男人,爲了女兒,她還是艱辛忍着,只爲給孩子一個完滿的記憶。
因爲,她此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這一家三口團聚的日子,或許就真的再沒有了。
香玉親自下廚,給他們做了一頓飯。
笑天本來也想參與,但是九餅過來叫他去幫忙,因爲他師父要離開醫館,他一個人無法攙扶。
笑天雖然不喜歡九餅,但是龍影璇說要他樂於助人,他便去了。
這頓飯,做了三菜一湯。
兩葷一素,湯是蘑菇湯,香氣撲鼻。
龍影璇笑着說:“我在山中的時候,就常常喝蘑菇湯,可好喝了。”
凌皇后問道:“你會做飯嗎?在山中都是你做還是姑姑做?”
“我做啊,我五歲就開始做飯了,做飯,洗衣裳,打掃,伺候姑姑,都是我乾的。”龍影璇甚是驕傲地道。
凌皇后的眼淚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凝望着龍影璇,喉頭哽咽得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皇帝喝着湯,沒什麼表情,只是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明兒我給你們做一頓,可好吃了。”龍影璇還喜氣洋洋地說着。
“好,好!”凌皇后轉頭去抹了一下眼淚,卻還是抹不去眼底的盈盈溼意,“娘陪你一塊做。”
這一頓飯,凌皇后幾乎沒怎麼喫,只是含笑看着龍影璇喫。
龍影璇覺得氣氛很怪,可心裏頭也有些感動,覺得這個娘其實對她真的很好。
晚飯之後,凌皇后與皇帝在房中有了一次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