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欲秋目光側移,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你是誰?”冷欲秋很少會主動開口問對方的姓名,但在看到那個說話者時,一種武者的本能,讓他產生了好奇。
“程勇。”程勇用波瀾不驚的語氣應了一聲。
他和冷欲秋倒是有很多共同點——他們的武功都很高,江湖中人對他們的實力上限都不甚瞭解,另外……他們倆除了在殺人的時候,都不怎麼愛說話。
“你是王窮的護衛?”冷欲秋聞言後思索了兩秒,又問道。
“正是。”程勇回道。
“嗯……”冷欲秋點點頭,“閣下之名,素有耳聞,今日一見……”他說着,手中的劍,已離開了封不覺的脖子,“果然是名不虛傳。”
“我還沒出手,你便知道我名不虛傳?”程勇接道。
“那是當然……”冷欲秋道,“憑你的步法、氣息,還有……”他的視線慢慢移到了對方手中的那對兵器上,“……你手上的那對【玉鉤】……我已可斷定,你的武功絕不在段克亦或是棉道人之下。”
“那麼……”程勇又道,“你也該明白,我等在這裏的目的了。”
“呵……”冷欲秋微微一笑,“明白是明白,但我覺得……你並不能達成你的目的。”
“你覺得我打不贏你?”程勇道。
“打不贏。”冷欲秋搖了搖頭。
“即使我的武功和段克亦、棉道人差不多,也打不贏你?”程勇道。
“打不贏。”冷欲秋重複道。
“即使‘鉤’是‘劍’的剋星,而且我用的還是【玉鉤】,還是打不贏你?”程勇又道。
“打不贏。”冷欲秋用很有把握的語氣,連續說了這麼三個“打不贏”。
“唉……”程勇嘆了口氣,看他的神情,他似乎是認可了對方的觀點,“好吧。”
說完這兩個字後,他便做了一件很驚人的事情——他跑了。
就連冷欲秋也沒料到這種變故,他就這麼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目送着程勇施展輕功朝着臨閭鎮的方向跑了回去。
“有點奇怪對吧?”封不覺看穿了對方的心思,順勢笑道。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冷欲秋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後,便轉頭看着覺哥問道。
“很簡單。”封不覺道,“我們有兩套方案……”他聳聳肩,用頗爲輕鬆的語氣解釋道,“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們事先已商量好了地點,由他在此地設伏,而我則負責把你引過來;不過呢……把你引來之後,就有兩種可能了。”他頓了頓,“第一種情況是——經過近距離的觀察和試探後,程勇若是覺得自己可以勝你、或至少能和你打個不相上下,那麼,跑的那個就是我,他則會負責留下來拖住你。可能的話……最好是把你給殺了。”
“所以……”冷欲秋接道,“眼下,就屬於你們計劃中的‘第二種情況’了?”
“然也。”封不覺直言不諱道,“毫無疑問……程勇承認了自己沒有戰勝你、乃至和你打個平手的把握,於是,這裏接下來就由我負責了,而他……還有別的任務。”
“哼……”冷欲秋聞言,冷笑一聲。
“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嗎?”封不覺問道。
“我自然是在笑你這計劃了。”冷欲秋道。
“我的計劃有什麼問題麼?”封不覺還是一副很有自信的樣子。
“且不說……此刻留在了這裏的你,是不是我的對手。”冷欲秋道,“就算你真的可以和我周旋一段時間,那意義又何在呢?”他微頓半秒,“退一步講,你們要真想殺我,何必跑那麼遠?只要把我引到離我師父稍遠的地方,然後二人合力出手,成功的機率……豈不是比現在這樣高得多麼?”
“嗯。”封不覺點點頭,“看來……道理你都懂啊。”他一臉嘚瑟地接道,“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好好兒想想,我這個計劃是不是真的那麼好笑。”
這句話一出口,冷欲秋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爲他已經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麼……
接着,冷欲秋真的按覺哥所說……把自己剛纔的那番分析重新想了一遍,並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切……”失算的鬱悶、以及先前那自作聰明的推斷,很快就轉變成了一種惱怒,直衝冷欲秋的腦門兒,他啐了一聲,盯着覺哥的臉道,“真是個讓人火大的傢伙……”
“想明白了是吧。”封不覺用戲謔的笑容迴應着對方,“沒錯,我這計策的重點……本就不在於‘殺了你’,而在於‘把你引到一定的距離外,並在一段時間內讓你的同伴們對你的安危產生擔憂’。”他停頓了一秒,又補充道,“說實話,如果你和‘月’二人堅持藏在暗處不出來,我反倒難辦;還好你選擇了來到明處,和你的師父會合,這可省去了我不少麻煩……”
說這些話時,覺哥顯得條理清晰,遊刃有餘。很顯然,對於今日之局,他早已想好了很多種萬全的策略,無論實際發生的是那種情形,都有相應的辦法。
“你就這麼確定……‘月’會來找我?”數秒後,冷欲秋又開口道。
“我不需要確定,只需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就行。”封不覺歪着頭道,“再者……你覺得程勇返回去的‘任務’是什麼呢?”
冷欲秋不知道程勇的任務是什麼……後者可能是去通風報信、可能是去搬救兵、也可能是去把“冷欲秋已死”或者“冷欲秋受了重傷”之類的消息散佈出去。
這些,只是冷欲秋在短時間內能想到的,至於他想不到的……雖然他自己想不到,但他也很清楚,眼前這個一臉欠揍的小子肯定什麼都想到了。
經過這番對情勢的分析,冷欲秋立刻做出了一個目前來說最合理的決定——先把對方的手腳打斷、迅速帶回臨閭鎮再說。
這樣,既不違反師父那“要活的”的命令,又可以有效地防止自己的同伴陷入某種圈套。
想好了要做的事情,他就二話不說地採取了行動……
呼——
就在覺哥前一句話剛說完的當口,冷欲秋已是驟然出手。
按理說,像冷欲秋這樣的人,基本不會悶聲不響地去突然襲擊別人,但他一想到覺哥的輕功、還有其狡詐的個性……就決定:“爲了追求一擊成功,我還是稍微捨棄一下高手的矜持和風度吧。”
然,冷欲秋沒想到的是……他的對手,是一個從一開始就立於“下限之彼端”,俯視……哦不……仰視衆生的存在;在封不覺的面前搞“突然襲擊”,說“班門弄斧”都算是客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