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鳳無邪這一句問話出口。
鏡水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略微有點失態了,恍然回神,看着鳳無邪有點懷疑有點好奇的雙眸,他的脣邊緩緩綻開一抹笑意,不慌不忙答道:
“但凡男人,皆是如此。”
八個字,滴水不漏。
鳳無邪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鏡水面不改色,仍舊是那副淡漠中帶着一點不屑的表情。
鳳無邪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嘴上卻是與鏡水唱着反調:“或許,大多男人確實如此,但他不是。”
語氣堅定且不移。
“女人總是天真的,我曾認爲你與衆不同,然而就這一點來說,你也不例外。”
“呵。”鳳無邪笑了一聲,歪頭問道:“那按你這麼說,想來,身爲北荒學院尊主的你,也是男人,也是美人繞膝了”
鏡水負手在後,一步一步往北尊閣的方向走:“本尊從未否認過。”
鳳無邪回想了一番,而後又點點頭:“也對,你曾對我說過,以前的你殺人煉毒,美人作酒,聽起來確實是個爛人。”
“好了,不說這些了。”鏡水忽而擺了擺手,不想再提與帝千邪有關的話題,向鳳無邪問道:“這次修補法陣,你是首功,說吧,想要什麼”
鳳無邪自然知道自己是首功,而且,她也根本就沒想與鏡水客氣
“我的要求早就想好了。”
“說”
“我要你,將你的毒術、藥術、魂術,都保無保留地傳授於我”鳳無邪下巴微昂,目光澄澈:“你一直都對我有所保留,我知道。”
鳳無邪並不傻。
她與鏡水朝夕相處,雖然鏡水看似一直都在認真傳授,而且鳳無邪無論是魂術、煉藥、還是毒術上,都已經算是出類拔萃的弟子了,但她還是知道
她所見到的,並不是完完全全的鏡水
這種感覺很奇怪。
就好像,鏡水不只是鏡水,他帶着面具。
她所看到的,只是他想讓她看到的那些東西。
而他真正的厲害之處,卻被他藏了起來,不肯輕易示人
鏡水聞言,莞爾一笑有趣,到底還是被她看出來了嗎
他至今所傳授與她的那些毒術,雖然也盡是精華,但卻並不是最精華的那部分
所謂毒術,最強悍之處,應該是與魂術相結合
然而現在鳳無邪還處於,煉製毒丹的層面上
鏡水也不置可否,只道:“明日拜師大典我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弟子”
說完,摸摸鳳無邪的頭,像是寵溺。
“好。”鳳無邪報以一笑。
鳳無邪自是知道鏡水的好意。
因爲一直沒有親傳弟子的名分,之前她曾被夏如南爲難,也曾被一些師兄師姐看低。
她曾經答應過鏡水,不對外報出他的名號,所以除了那些師兄師姐,就連同輩弟子之中,也還是有很多人私下議論她的,尤其是在她莫名其妙就獲得了進入荒魂祕境試煉的資格之後
雖然她根本不把那些人放在眼裏,但鏡水琢磨着,還是應該給她一份補償的。
鏡水之所以要補上這一次拜師儀式,就是要讓那些人看看
她是他的徒弟
她不止可以殺了夏如南,而且還可以拜在尊主的門下
次日。
北荒學院的法陣已經修補完畢,至少可保百年無虞
一塊巨石落了地,北荒學院內衆學師教習都鬆了一口氣。
同時,鳳無邪在演武場決戰之時誅殺首席弟子夏如南在前,獻計爲學院修補法陣立下大功在後
這兩件大事加起來,鳳無邪這個名字,已經讓每一位學師都深深記住了
多少人感嘆:爲什麼自己沒有早一點挑中這個弟子,收到自己門下爲徒呢
而現在,他們再也沒有機會了
立雪殿。
此處,正是每一位親傳弟子拜師、學師們舉行收徒儀式的地方
然而這一次的拜師儀式,卻比從前每一次都要盛大得多
不僅是北荒學院的弟子學師們參加,就連東荒、西荒、南荒,三座學院的學師和尊主也都來見證了
因爲,這一次,收徒的人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學師,而是整個北荒學院的第一人北荒之主
鏡水在立雪殿上,身着尊貴的紫衣長袍,一步一步,走於人前,而鳳無邪,一身如雪的白衣,跟隨在鏡水的身後,亦步亦趨,兩人終至殿前高位,而後雙雙回身
俯視着殿下的衆學師弟子,鏡水開口道:
“今收北荒弟子鳳無邪,入本尊門下,本尊承諾,必竭盡所能,傾囊相教,無所保留,爲其授業解惑。鳳無邪,你日後需謹遵師令,勤學苦修,不得違背”
鳳無邪依照拜師之禮,落裙下拜:“弟子,遵令”
鏡水垂眸,看着這位在在衆目睽睽之下,跪在自己腳邊,將自己稱爲師尊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而就是這一抹笑意,卻落在了百里雨雪的眼裏,被她看成了
那是蕭紫因爲鳳無邪而展現出來的溫柔
百里雨雪嫉妒得快要發狂了
然而蕭紫竟事將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鳳無邪的身上,一眼都沒有看她
“主人,難道您已經忘了我嗎您已經好久都沒有傳見我了”百里雨雪終於忍不住了,她用魂印傳音,將自己的心聲送到了殿上高位處。
送到了蕭紫的意識之中。
她是他的命使,只有她,能夠與他進行意識交流
這一點,是鳳無邪永遠也做不到的
每每思及於此,百里雨雪纔會稍感安慰
蕭紫當然收到了百里雨雪遞上來的傳音,然而他收到之後卻也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百里雨雪一眼,根本就沒有再多加理會
命使
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蠢到願意把性命交託在他手裏的奴隸罷了
當一個奴隸,有了不該有的念頭,那麼她就離被宰殺不遠了
從上一次鳳無邪入魔,百里雨雪知情不報的那一刻開始,蕭紫就已經覺察到了她的意圖
然而,念在她過往爲他辦了那麼多事,殺了那麼多人的份兒上,他暫且饒了她那一次,沒有追究。
可這並不代表,他還能一如既往地信任她
鏡水不動聲色地接過了鳳無邪遞來的拜師酒,當衆飲下:
“我喝了你的酒,便是你一生的師父,這紫玉是我贈你的師徒信物,你需時刻配在身上,視爲師令”
鳳無邪起身,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枚紫玉
入手那一刻,她便感覺到,這玉之中魂力暗涌,顯然並不只是一件普通的玉飾物,而是一件護體的魂器
鳳無邪驚異擡眼鏡水他竟給了她這麼珍貴的信物
然而鏡水卻彷彿一點都不在意似的,解釋道:“玉,者,遇滿則缺,你時刻戴在身上,是爲告誡,永遠不可自滿。”
“是。”鳳無邪點頭,立刻帶好。
截至此時,簡單而莊重的拜師儀式便已經禮成
衆學師及弟子皆在點下恭敬作禮,齊聲祝賀:“恭賀尊主,慧眼識金,收得高徒”
嚴肅過後,鳳無邪率先繃不住了,貼在鏡水耳邊問:“誒誒誒,這玉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鏡水面色淡然如常,內心卻是一陣無語。
她剛剛管他稱呼什麼
誒
誒是誰
這纔剛拜完師,怎麼又沒大沒小了起來
他每天到底要跟她強調多少遍“叫師尊”她才肯聽
儘管如此,但鏡水還是壓低聲音解釋道:
“雖是護體魂器,但只可輔助修爲,內藏魂力比較溫和,你日日佩戴,就算是在睡夢中,這東西也可以激發你體內的魂力自主修煉,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聽起來似乎還真是很不錯”
“哼。”鏡水瞥她一眼:“這是自然。記得,一直帶在身上,不許摘下來,更不許扔。”
鳳無邪像看白癡一樣看着鏡水:
“無緣無故,我怎麼可能會扔”
鏡水點點頭,像是想再說些什麼,然而卻終究什麼都沒再說出口
其實他很想問,如果你知道這玉出自蕭家,乃是你口中那個變態蕭紫從小到大的隨身之物,你還肯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