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被戴綠帽
鳳姨娘神情悽苦，雙眼微閉，似泥塑一般坐着，嘆息道:“大小姐，您不要爲難香玉了，這是妾身的意思。”
葉冷秋神情一滯，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她撿起地上沾了湯藥的碎片，仔細聞了聞，很快判斷出裏面除了紅花，還有歸尾、丹皮、附子、大黃、桃仁、官桂
她霎時驚住，這些藥材都有活血化瘀、散溼去腫的功效，可如果孕婦使用，必會造成流產。
葉冷秋再聯想葉青霜提出讓她爲鳳姨娘診脈，鳳姨娘異常的反應，她頓時想到了什麼，上前徑自探上了風姨娘的脈搏。
鳳姨娘沒有拒絕，只是臉上透出心如死灰的決絕。一探之下，葉冷秋微微變了臉色，脈來流利而圓滑，這正是喜脈之象。如她所想，鳳姨娘懷孕了。
“鳳姨娘，你有孕在身，明明是喜事，脈象顯示，你身子除了有些虛弱外，並無不妥之處，你爲何不肯要這個孩子”葉冷秋放開鳳姨娘的手腕，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香玉，你去門外守着吧。”鳳姨娘支開香玉，對着葉冷秋綻開一抹苦澀的笑容，無奈道，“大小姐，老爺已經有三個月沒來海棠閣了，妾身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老爺的。”
如此爆炸性的信息讓葉冷秋半天回不過神。印象中的鳳姨娘溫婉和善、平易近人、恪守本分可以形容女人的美好詞語幾乎都可以在她身上尋到。
可就是這樣的女人現在竟然說她給葉嵐戴了一頂綠帽子。以對鳳姨娘的瞭解，葉冷秋相信其中必有隱情。
葉冷秋從驚愕中緩過神，問道：“鳳姨娘，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鳳姨娘擡起頭，空洞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她那微妙而複雜的眼神中，愛恨交織，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痛苦之色。葉冷秋沉下心，靜靜聽她娓娓說來。
“妾身本是漁家之女，十三年前，老爺還只是一個五品官員，那一年妾身家鄉發洪水，老爺隨同朝中官員去賑災，妾身的父親常年纏綿病榻，爲了治病，我們家欠下不少銀子，後來債主上門，揚言若是交不出銀子，就將妾身賣進窯子。當時老爺恰好路過，就替妾身還了銀子。”鳳姨娘說到這裏，劇烈地咳嗽起來。
葉冷秋悄無聲息地從萬能空間裏取出一瓶止咳糖漿，又倒了一杯溫水讓鳳姨娘送服下去。
鳳姨娘緩了緩，繼續講述：“在遇到老爺之前，妾身和水笙哥從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我們兩人早已私定終身，約好等我及笄後他便娶我過門。水笙哥從小是孤兒，家境十分不好，當時債主上門討債，水笙哥四處借錢，可還是差很多，後來老爺替妾身還了銀子，水笙哥對老爺承諾一定會盡快還清銀子。本以爲老爺道貌岸然，是難得的好官，卻沒想到他不過是垂涎妾身，於是有一晚他尋了個藉口把妾身叫了過去，趁機把奴婢灌醉要了妾身。而就在那一晚我父親病發，也過世了。妾身身子不潔，自認爲配不上水笙哥，就和他斷了
來往，我一個人孤苦無依，後來老爺承諾會對妾身負責，妾身見木已成舟，於是便隨了老爺。操辦完父親的喪事，妾身便隨老爺來了京城”
鳳姨娘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
葉冷秋拿着帕子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等鳳姨娘情緒稍微緩和，又說道：“兩個多月前妾身前往香山寺燒香，在那裏碰到了水笙哥，當年妾身失身後，就與水笙哥斷絕關係了，沒想到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娶親，仍四處打聽妾身的下落”
鳳姨娘沒有再說下去，葉冷秋可以猜到之後發生了什麼。
十三年如一日，等待、找尋一個可能今生再不會出現的女人，這份執着和忠貞，足以感動任何女人。
葉冷秋忍不住在想，有生之年若是她遇上這樣的男子，應該也會和鳳姨娘一樣，明知是個錯誤的相遇，也會義無反顧地飛蛾撲火。
隨後房裏陷入了一段冗長的沉默。
鳳姨娘下牀，對着葉冷秋跪下，哽咽道：“大小姐，妾身自知對不起老爺，做了有辱相府門楣之事。妾身死不足惜，只是五小姐是無辜的。妾身害怕老爺知道真相後，五小姐在府裏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妾身希望大小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以後能關照一下五小姐，妾身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鳳姨娘說完，臉上的神色悲慟而決絕，她起身從針線筐裏拿過剪刀，對着自己的腹部就要刺下去，卻在中途被葉冷秋攔下。
葉冷秋面色鐵青，冷然道：“鳳姨娘，你若自戕，對得起誰”
鳳姨娘一愣，神情悽惶無助，既而嗚咽道：“大小姐，妾身知道自己對不起老爺，妾身自知罪孽深重”
葉冷秋打斷她，一臉正色道：“鳳姨娘，你沒有對不起父親，你是對不起你的水笙哥，他千辛萬苦找尋了你十三年，這份情義你要以死了斷嗎若是你以死尋求解脫，那麼你對不起的人就多了兩個，一個是五妹妹，一個就是你肚子裏的孩子。如果沒有了你，五妹妹怎麼辦沒有親孃在身邊，她以後的日子又能好到哪兒去還有你肚子裏的孩子何其無辜，他又有什麼錯，還沒有來到這個世上看一眼，就要被扼殺了。你沒有權利剝奪他的生命。”
葉冷秋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蘊含了莫大的力量
鳳姨娘聞言，瞬間嚎啕大哭起來，似乎想把所有的委屈和一肚子苦水藉此發泄出來。
葉冷秋在鳳姨娘的旁邊輕聲安慰着，“在這場感情糾葛中，父親雖有恩於你，但是他不該以那樣卑劣的手段佔有你，君子不奪人所愛，父親拆散了你和水笙哥，所以從一開始是父親錯了，今日造成這般局面也是他自找的。我是就事論事，並不會因爲她是我的父親，就偏袒他，爲他說好話。”
鳳姨娘怔了半天，難以置信地望着葉冷秋，沒想到她困惑已久的心結竟被眼前的女子三言兩語解開了。可是，她想到了一個即將面臨的嚴重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