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軍方的新想法
“爲何國難時文官多能盡節?正是因爲有文天祥、謝枋得等人可以效仿。
陛下曾經說過,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今年的工作中,樹立各種榜樣就是我們必須要做好的事。”秦良玉身着戎裝,坐在主座,聲若洪鐘。
“總部的訓導要深入部隊,挖掘各種榜樣。從不拿百姓一針一線,到浴血奮戰死不旋踵,都要收羅到,都要樹立起來!這是我軍的軍魂,要代代相傳!”秦良玉說完,環視在座:“關於徵兵宣傳的問題,皇帝陛下已經有了定論:先讓人走進來,然後再改造他們。但更重要的是從根源培養。”
衆訓導官聞言紛紛坐正,期待那個風傳已久的消息被秦都督證實。
“訓導官培訓部正式改製爲皇明訓導官學堂,專門培養全軍訓導官。”秦良玉終於不負衆望,宣佈了這個消息。
這代表着訓導官更受朝廷重視,受皇帝重視,日後能夠在軍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教員名單會隨後公佈,我先宣讀京師及十七省的招生組組長名單。”秦良玉翻開自己的工作筆記本,上面寫了一頁的人名。
與會的訓導官都是校官,各個都有機會成爲分派各地招生的組長,不由提胸擡頭,豎起耳朵等待自己的名字。
這可是一個稀釋中官派的大好機會!
秦良玉很快就讀完了名單,然後宣佈散會。只是她並沒有立刻離去,所以其他人也都不敢擅動。
“照我看啊,那個劉大壯連女人都不如。”秦良玉果然是要說不能記入會議記錄的話。
她又搖頭道:“然而我朝百姓不知武勇之可貴也是沒奈何的事。你們若是不願看到軍中盡是膽怯懦弱之輩,日後出門在外就將佩劍都給我佩起來!”
移風易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別說在資訊手段落後的大明,即便是改革開放之初的十餘年間,人們也不能立刻轉變思路,一切向“錢”看。
國朝初立時,因爲亂世的關係,武將地位遠高於文官,英宗時還有外戚走後門求着轉武職。然而現在要鼓勵百姓尚武,卻十分不容易。
總訓導部的訓導官們除了想盡辦法爲士兵謀取更高的社會地位,還要與兵部爭奪基層兵員的控制權。
尤其是在“縣尉”這個職務的設定上,兵部認爲應該由文官擔任。當初啓用武官,是爲了方便地方安靖和剿匪。如今各地呼嘯山林的大股匪患已經平息,調用鄉勇和巡檢司的權力就該收回兵部。
大都督府中只有總訓最爲堅定反對,因爲這個職位是安頓退役老兵和士官的重要崗位,只嫌少不嫌多,焉能讓給兵部?更何況這也是提高軍人社會地位最直接的表現。當人們現當兵也是一條出仕途徑時,自然會對未來可能出仕的士兵高看一眼。
……
範新尚正坐席上,身邊放着一柄雞翅木鞘的寶劍,劍柄包銅,這是訓導部新訂造的一批軍官佩劍。
作爲漢社的起人,範新尚在一羣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中佔了年紀的優勢。
他已經四十有餘了。
作爲一個典型的大明讀書人,範新尚在三十歲前都在爲一個生員名額而努力,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三十歲之後的四年裏。他一度以爲自己認命了。在鄉中社學任教,給孩子們啓蒙。從老師的水平就可想而知。這些家裏縮衣節食送來的孩子未來也並不光明。他們之中最有出息的人,或許是在踏上社會之後十年二十年,成爲一家商號的小小管事。
雖然殘酷,卻是大明社會的現實。
直到皇帝陛下異軍突起,範新尚以“讀書人”的身份進入了軍中。相比那些棄筆投戎的生員、舉子,範新尚沒有讀過任何兵書戰冊,對打仗沒有半分概念,甚至聞到硫磺、硝石的味道就想吐……所以他進了訓導部。繼續當教書先生,繼而成爲了訓導官。
可以說,他切身經歷了“訓導官”等於“老媽子”的時期,也格外珍惜如今總訓導部成爲四總部支柱之一的榮耀。
既然與兵陣天生相剋,範新尚將自己有限的精力和時間投入到了無限的人心揣摩上,一門心思提高思想教育工作水平。人常說“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思想政治工作也是有套路的。小到掖被子,大到憶苦思甜會,手段萬千,運乎一心。
範新尚肯琢磨,又有人生閱歷,自然比剛出茅廬的毛頭小夥子強許多。漸漸成了一個小團隊的核心。既然有了團隊,就要有凝聚力,力往一處使。範新尚以恢復大漢尚武之氣爲綱領,團結了更多年輕的讀書人。
這些讀書人在內部視宦籍訓導官爲恥,對外則代表武官向文官爭權。有這兩重壓力。“漢社”日益有凝聚力,影響也漸漸擴大。乃至於傳到秦良玉的耳中。
至於徐梁,更是早就從十人團處拿到了每個漢社成員的名單和履歷,只是因爲他們的存在有助於工作更高效的推廣,也因爲他們對皇帝、皇室的忠誠,所以採取了放任展的態度。
此時坐在這間仿漢式的雅間裏一共有三個人。除了腦範新尚,還有兩個年輕人,都已經蓄了鬍鬚,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成許多。
其中一位是大明開國第三功臣,岐陽王李文忠之後,譜中錄名邦,論輩分比當代臨淮侯還要高一輩。
&nbs
p;相對於社會底層的範新尚,李煒這樣的世家子弟更加重視“清名”。而且因爲從小所受的教育和看問題的角度,他們更容易接納“民族國家”的概念。“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正是此等士子從小要背的功課。
而且在原文中,這句話之後就是“楚雖大,非吾族也”。
想想那時候連楚人都是外族,而現在湖廣之地卻是大明糧倉,可見開疆拓土正是華夏自古以來的精髓。
“這步子還是走得太慢。光靠咱們便服佩劍就想改變風氣?難啊!”李煒嘆道:“目今百姓又不是魏晉時候,風流名士幹什麼,他們也跟風做什麼。無利不早起吶。”
“今日與二位賢弟會聚此間,正爲此事。”範新尚道:“我大明不缺漢唐疆土,缺的是漢唐開疆拓土的鬥志!閹人膽怯,做做老媽子尚可,要想用他們激勵將士英勇善戰,這豈非緣木求魚?故而我等之中定要有一人入訓導官學堂主事,親手抓緊後輩教育。”
李煒點頭道:“兄所言甚是。不過我卻有個打算。”
“願聞其詳。”
李煒看了看在座兩人,抱起劍,道:“我那堂侄與吏部堂上官私教尚可,我欲退役得除一方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