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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世情薄,錯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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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姚的記憶只停留在咒罵滿山紅那裏,之後發生的事她已全然不知,醒來時已躺回小公館的牀上。牀上鋪着厚實鬆軟的牀墊,身上蓋着蓬鬆絨緞面的棉被,舒服溫暖填滿了她,再也感覺不到疼痛,再也沒有淚水。

    裔勳默默守護在她牀邊,發現她醒來忙上前握緊她的手,微笑道:“你醒了”

    她虛弱的點點頭,突兀的把手縮了回去,用微微的脣語道:“我想自己靜靜。”隨即勉強的轉過身去背對着裔勳。

    “餘姚,事情已然都過去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拍拍她的背,竭力保持平穩的語調。

    好一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孩子已經沒有成了死無對證,就算給她多少張嘴她也無法辯駁她想過無數言語向裔勳解釋,但此刻她卻張口結舌。少頃,裔勳還坐在那裏似乎束手無策,“我想喝點粥。”她支會他。她不甘心,她還是想再試試。

    他在後身輕輕嘆口氣,走出房間去拿白粥,再一會子他端着白粥進來,扶她起身靠在牀頭,慢慢喂她喝了幾口。她覺自己恢復點力量,盯着他的眼睛,誠懇道:“裔勳,你知道術赤這個人物吧”

    裔勳略感不解,尋了遍腦子想起他是誰,向餘姚點點頭。

    “成吉思汗之妻孛兒貼當年被敵部搶走,等她被成吉思汗救回時腹中已有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成吉思汗長子朮赤,朮赤一生都困於血統被質疑。裔勳,你覺得朮赤是誰的孩子”

    裔勳放下手中的碗,緩緩站起來意味深長道:“餘姚,就讓這件事翻過去好不好”他不想與她挑明說話。

    她無法再問下去,她懂得了裔勳態度。

    他話鋒一轉,“我去請棠檸來陪陪你,她爲了你數日奔波實在難得。”

    裔勳邁出房間,他在躲避她,他到底還在乎隨着這個孩子離去,諸多後患也跟着斬除。她沒法子不怨念裔勳,他怎麼忍得住連問都不問自己一句她想起琪紅之事,那件事最終得以見光明是琪紅自己承認。但滿山紅絕不會爲她證明,不僅不爲她證明還殘害她的骨肉,他那般殘暴,她永遠不會原諒他。

    棠檸爲她操心忙碌,拎着大包小包的補品來看她,恨不得要把小公館統統塞滿。

    “裔勳呢讓我來做說客,我覺得他誠懇,我這一次站要在他那邊。”棠檸謹小慎微的試探她。

    難道連棠檸也不信她了嗎“要你說服我什麼”

    “就算滿山紅不弄死這個孩子,你回了奉天城也留不得。他是滿山紅的種,你讓裔勳怎麼撫養他退一步講裔勳願意視如己出,那滿山紅日後再以此爲要挾常來騷擾怎麼辦輕則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重則再傷及你們性命家破人亡。滿山紅肯這麼痛快放你下山,想也是對你動了真情,料想扣得住你的人扣不住你的心。”

    餘姚仰着頭控制住淚水,她不想再哭下去,“棠檸,滿山紅沒有輕薄我。他沒有,他真的沒有這孩子就是裔勳的,如果這孩子是滿山紅的,他怎麼會放我下山”

    棠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餘姚,你別這樣。”

    “滿山紅他真的沒有,爲什麼連你也不信我了”餘姚激動的要從牀上跳下來。

    “我信,我信,餘姚你別這樣,你現在身體太虛了經不起折騰。”

    “滿山紅他弄死我的孩子,就是料定所有人都不會相信我他算準了沒有孩子後患解除,裔勳萬般心疼我卻不信我”

    “我們都以爲是滿山紅心狠手辣,得不到你也不允許他的骨肉流落他處。”

    “寧願杜撰假想自欺欺人,也不肯面對現實。”她抱着棠檸,“永遠也解釋不清楚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還沒有感覺到那孩子的心跳我就失去它了”

    她在小公館養着身體,裔勳雖時時陪伴,但甚少與她閒談,他怕觸碰到她敏感的神經,惹出她的傷心難過,她明白他想讓自己忘卻盤山嶺這一遭,她想讓自己跟他重新過平靜的生活。

    滿山紅在盤山嶺待的不舒坦,他的屋子充滿餘姚的味道。被他撕破的餘姚舊衣堆在一角,那彷彿是他與餘姚之間最後的關聯。他悄悄拿着那衣裳到無人處清洗,用粗糙的手掌輕柔衣裳,生怕使大勁就把這衣裳扯斷。他如視珍寶般的把它收藏起來,原來得不得到的愛,使人這麼刻骨銘心。如果他沒拉起隊伍上山,如果他只是一個平凡的莊稼漢,如果他跟她是萍水相逢,如果沒有掠她上山,她會不會愛上他他知道他終究留不住她,她跟着自己只會顛沛流離,保不齊哪天他的人頭就落了地,她該怎麼辦葉裔勳好歹能給她一方安穩,餘姚跟着他總是比自己強的。

    他還是放心不下她,單橋匹馬溜進奉天城,在葉邸周邊蹲了幾天的點,才摸清楚另有小公館的存在。他隱蔽的爬到小公館外高大的楊柳樹上,有時一天也瞧不見餘姚身影,有時卻總能看見餘姚身影。她恢復了身體,她吃了兩餐飯,她換了件更美的衣裳,她講的話多起來,她的一切都好了起來,她唯獨永遠恨着他他安慰自己叫她永遠恨着也好,這樣她也不會忘了他。他也試着恨她,恨她貪戀錢財回來過享福的日子,寧願做人家小妾也不肯跟他。可他還會來看她,在他想她的時候,他不會再打擾她的生活,因爲他還是愛她。

    “哎呦,我跟你講我們姨奶奶遭了那一劫,回來整個人脾氣都變了,之前對杜嬸兒跟我都賊好說話,關起門來我們處的跟一家人似的。現在可不得了,但凡有一丁點不順她心意就發起脾氣,摔摔打打再正常不過。”環櫻出來買菜恰遇秋溶屋裏的趙媽,忍不住受的委屈便對趙媽嘮叨起來。

    趙媽勸道:“你們姨奶奶也算大難不死洪福齊天,受了驚嚇犯點小脾氣,你們也該多擔待點。”

    “話是這麼說,可現在就連老爺在她面前大氣兒都不敢喘,您是老人兒您說說,現在老爺還拿她當個寶似的供着,哪天真給老爺惹急了再不理她可咋整”

    “那也輪不到咱們傭人操心,你們就做好你們該做的就成”

    環櫻撇撇嘴不以爲然,瞧着趙媽不跟自己一個鼻孔出氣,拉扯幾句閒話便草草分別。

    趙媽回府講與秋溶聽,秋溶剛剛把紅年哄睡着,嘆道:“遭了那麼大劫難,誰能立刻就好起來。我這老想去那邊看看她,也是怕時機不對遲遲不敢動身。”

    “這事看起來不簡單,老爺回府不許任何人提及,都傳言小姨奶奶是被綹子給掠走的,咱們老爺連遺囑都寫好了,隻身闖進綹子窩把她給救了出來。”

    “都是以訛傳訛,老爺再厲害能隻身打過百八十號綹子”

    “咱家少姨奶奶呀,人家傳老爺是用了一半身家換她回來的。”

    秋溶與趙媽意會片刻,“你的意思是葉家現在只剩個空殼子撐不了幾年”

    “反正這金夫人二姨奶奶是氣得夠嗆,背後都罵她禍害人咋沒死在外面。您當初還賭她能笑到最後,咱們可別站錯了隊”趙媽勸道。

    秋溶倍感徘徊,餘姚若倒下她要投靠誰她要去小公館探探虛實。出來時跟外人扯謊辦別的事,怕金夫人知道她私交餘姚。

    餘姚這個時候剛用完午膳,點了香薰斜躺在沙發上聽留聲機。這個留聲機是二手貨,但在當時也昂貴的要死,裔勳爲了討她歡心也就買了下來。她穿着湛藍色滾金邊高領旗袍,袖子直蓋到手腕,較之前的風格保守了許多,半挽起頭髮臉上還是蒼白無血色。她見了秋溶也不大熱情,強打起精神與她寒暄。秋溶抱着紅年道:“姨奶奶瞧瞧紅年長的快不快”

    她懷孕又流產一事裔勳瞞住所有人,當日他與棠檸聯手決定按壓下此事,除藤岡修之外再無他人知曉。也是回小公館安頓好一切,才命杜嬸兒環櫻回來伺候。 沒人知道她這一段過往,但她看到紅年便出了神,想起她那未出世的孩子。她有點壓不住情緒,道:“我累了你且先回吧。”

    她徑直走回內室,留下秋溶在客廳裏好不尷尬。她敏感的察覺到餘姚的異樣,但她也同時確定下一件事,老爺是不會放棄她,小公館裏外陳設都瞧得出老爺的用心,闔家唾棄之聲此起彼伏,老爺依舊力排衆議。她還是要靠在單餘姚這棵樹下,秋溶相信她能再次崛起。

    葉裔勳自然不會放棄她,是他慧眼識珠發掘了她,把她從工廠裏撈出來,她如今的端莊典雅落落大方,都是他精心雕琢過的。她是他半生最得意驕傲的,他不會把她拱手讓給他人。他沒有那麼冥頑不靈糾結她在綹子窩到底經歷了什麼,那不是她的錯,她也是受害者。他回味過餘姚訴話關於朮赤的血統。他知道餘姚想要表達什麼,但對他來說真相已經不重要。自始至終他未逼問她一句話,她也再不提起那段遭遇,他們默契的選擇遺忘。他知道內心的傷口是很難癒合,但他願意相信她能夠走出來,她會因此走向成熟。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繞牀弄青梅,微信關注“熱度網文 或者 ” 與更多書友一起聊喜歡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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