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怕,只是……”
“我不想聽藉口,你要麼現在過去驗屍,要麼就給我捲鋪蓋滾蛋!”
好吧,工作要緊,只能提着工具箱走過去。
說起來,這個所長的脾氣還真是有夠差的,到底是大城市裏來的公子哥啊,專橫、蠻不講理。
巨人觀的臉已經高度腐爛,還伴生了許多蛆蟲,看不出具體樣貌,眼球突出,嘴角也溢出絲絲污綠色的液體,身體因爲泡水緣故,變得慘白,皮膚表面有明顯的靜脈痕跡。從衣服上看,這是一名女性,服裝顏色相對比較鮮豔,也是年輕女孩子喜歡的款式,年齡判定在十八歲到二十六歲之間。
我將這些一一記錄下來。
然而,我們這個所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哪裏抽風了,不懂裝懂地在不遠處嚷嚷:“你到底會不會?身爲一個法醫不應該用手去判斷屍體嗎?寫寫字誰不會,我要你幹什麼?”
估計這傢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迫切地想早點破案。
既然要動手,那首先就要做好防護措施。我不緊不慢地從箱子裏取出一次性雨衣,然後每隻手都戴上三個塑膠手套。
“你戴那麼多手套幹什麼?身爲一個法醫,你……”
我聽得實在有些煩了,當着四下那麼多人的面,頂了他一句:“所長,要不你來摸一下,你回家之後尊夫人要是能讓你上桌子喫飯、上牀睡覺,我晚上就在殯儀館裏跟這具屍體躺在一起睡大覺。”
他一下子又不說話了,一個跟我相熟的警察忙開口解釋:“所長,你可能不清楚。這種程度的腐屍,手一旦沾上,短時間內根本洗不了。別看武解戴了三個手套,就算是這樣,那種屍臭還是會滲入皮膚。”
我又補充了一句:“這也是爲什麼,法醫和火化工不好找老婆的原因。”
眼下環境這麼複雜,太陽又烈,我沒有動刀子,而是用蘆葦杆插入她的嘴裏,先把體內的臭氣排出來,不然要是真的爆了,我真要回殯儀館睡至少一個星期。
等氣體放得差不多了,我則是安心開始檢查。
約莫半個多小時左右,我和張橫把屍體裝入屍袋,擡上靈車。
“武解,跟我說說屍體的詳細信息。”
靈車剛走,所長就走了過來。我頂着大太陽驗屍,連口水都沒喝,而這傢伙已經連續灌兩瓶冰鎮紅牛。實在懶得跟他說話,我把記錄在小本子上的頁面撕扯下來,遞給他。
“喏,都在這裏了。你慢慢看,我先去喝瓶藿香正氣水。”
這具屍體的死亡時間大概在四、五天左右,也就是我和師隊長他們進北邙山那天。
死亡原因就很值得推敲了,因爲我並沒有在她身上發現任何傷口,外傷沒有,剩下的就只有中毒,或者窒息死亡等內在原因了。
所以,還是得去殯儀館驗屍。
殯儀館白天有人,我驗屍會影響到一些家屬的情緒,所以只能過了四點半,他們都下班了,我才朝着驗屍房走去。
當我專心致志在驗屍房工作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
“公子,是我,”
“哎?”
我愣了一下,水瑤來這裏幹什麼?
“門沒鎖。”
門被推開了,水瑤俏兮兮地站在門口,手裏提着一個飯盒。
此時的水瑤已經換下了之前那一件昂貴的女式套裝,穿得很普通。上身是一件簡單的女士白色襯衫、下身則是藍色牛仔褲,綁着一頭漂亮的打馬尾,這完全是一副九十年代真正校花的裝束。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臉上笑靨恬淡,恰如一朵悄然開放的梔子花。
“你怎麼來了?”
“公子晚飯沒喫,奴……我怕你餓,所以就送飯來了。”
我笑了笑說:“你先在外面等一會,我這邊馬上就結束了。”
“是。”
我正要轉身繼續檢查,突然想到了什麼,對着水瑤問:“對了,你和勤娘晚上吃了嗎?”
“吃了。”
“勤娘還在看電視?”
“嗯,我帶着她上了二樓的房間。”
水瑤做事面面俱到,考慮得十分周全,我發現她已經不能算是祕書了,而應該是個管家。
只可惜我家廟下,根本沒有她的用武之地。
很快我就把屍體重新縫上,並且迅速寫下驗屍報告。
不得不說,這具屍體死得很詭異。
&n
bsp; 首先,她並沒有中毒的跡象;其次她的外形完整無缺,但是肚子卻是空的,之前高高鼓起來的肚子竟然連內臟都沒有,空空如也!
裏頭乾淨得讓人懷疑她究竟是不是人。
我就坐在宿舍外面的一個石凳子上喫飯,還真別說,水瑤做的飯菜味道比我好多了。
我一邊喫,一邊誇她:“哇塞,好喫哎。水瑤你果然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啊,以後誰要是娶了你,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了。”
水瑤只是靜靜地站在我身邊,看着我喫飯,淺淺一笑。
喫的差不多了,就看到前面不遠處傳來了手電的光芒,然後我聽到了王伯的聲音:“喏,他就坐在那裏呢。”
我把飯盒遞給水瑤,站起身朝着王伯走去,在看到王伯的同時,我還看到了三個人,一個是新來的所長,還有一男一女。
“所長,你們怎麼來了?”
按理說,我工作到這麼晚,身爲領導就算不關心,客套話說一兩句也是必要的。可這傢伙倒好,屁都不放一個,還帶着一種自以爲威嚴的聲音說:“屍體檢驗得怎麼樣了?”
我點點頭:“已經驗好了。”
“怎麼樣,查出死因了嗎?”
我搖搖頭。
“嗯?”所長眉頭一揚,原本就有些低沉的聲音,立即變得嚴厲,“你怎麼回事?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查不出來?就你這樣的水平,也好意思當法醫?如果我是你,我早就……”
“公子。”所長正對着我噴口水呢,水瑤走了過來,她彷彿沒有看到所長一樣,對着我說,“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來。”
“嗯,好。”
水瑤正邁步要走,所長突然伸手攔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眸裏很自然地流露出一種男人都明白的精芒。
“這位小姐是……”
“我是……”
“她是我朋友。”我替水瑤說了一句,同時對着她眨了眨眼睛。
她見了,不由得抿嘴嬌笑。這一笑,差點把所長的三魂七魄都給勾了去。
水瑤的出現,使得所長的語氣突然變得柔和了很多:“那、那個,武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所長:“這兩位是?”
“哦,他們是來認領屍體的,死者是他們的女兒。”
我看向兩人,不知道爲什麼,這兩人怎麼看都給人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
“我先帶你們進去吧,屍體就在裏面。”我又對着身邊的水瑤說,“你要不在外面等一下吧,從這裏到家有一段距離,而且又是郊外,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嗯,好。”
帶着三人進入驗屍房,那兩個人在看到屍體之後,仍舊是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看着,給人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
“哎,所長,你在哪遇見他們的?”
“怎麼,我去哪你都要管?”
臥糙!這二百五所長又開始擺官威了!他腦子是被門擠了麼?
我強按着想抽他一頓的衝動,耐着性子說:“如果他們是去派出所報案,那也不應該是你帶過來啊,你是半路遇見他們的吧?”
“對。”
“你身上沒有穿警服,臉上也沒有貼着‘我是警察、我是派出所所長’的字條吧?他們怎麼認識你的?”
所長悚然一驚,急忙擡頭看向兩人,喝問道:“你們究竟是誰?”
那兩人沒有應,其中一人則是對着我問:“武解,你是不是很困惑爲什麼這具屍體肚子是空的?”
我沉着臉,點點頭。
不對,他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我轉頭看向所長,他也同樣看向我,搖搖頭:“我沒說過。”
說着,其中一人突然伸手插入肚子,朝着兩邊一扯:“她的肚子是不是這樣的?”
空的!
這個人的肚子竟然跟死者一樣,都是空的,裏面什麼都沒有!
“公子!”
門外突然傳來水瑤的驚呼,我轉頭過去的時候,發現門口何時站着一個兩米多高的巨人,他和我身前這個人一樣,伸手扯開肚子,趁着水瑤愣神的間隙,直接把她塞進了肚子裏!
“水瑤!”
我猛然衝向那個巨人,可是那一男一女卻擋在門口,兩人同時發出了尖銳而奇怪的笑聲,他們的身體竟然自動燃起了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