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生路,蘇臨安並沒有立刻離開。
因爲一旦打開生路離開,就等於他們要在外界裂隙薄弱的地方開出一條口子逃生,
那原本就佈滿裂紋的結界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這祕境也會隨之崩潰。
祕境裏還有一些氣血武者活着,金桐城桐木軍的武者都有好幾人,她不能放任不
管,只顧自己離開。
因此,在離開之前,蘇臨安用天下傳音,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到祕境的每一個角落,
讓大家都趕往她所在的天湖位置,有靈智的靈獸什麼的也可以過來,算是行善積德了。
也不知道她這麼做,功德印會不會給她算上一筆功德。
她本是可以去找其他人的,不過牧錦雲昏迷不醒,蘇臨安也就沒了那熱心,再者她
仔細看了一下,雖說湖裏裂隙不少 ,但因爲她之前修補過的緣故,加上她現在又
開始做了一些適當的修復用來提升自己的陣法水平,因此祕境結界不出意外的話應
該還能撐個小半年的時間,等他們過來綽綽有餘。
生死關頭,那些生靈也不會互相攻擊了,不管是之前那些兇猛靈獸,還是本來互相
攻擊的氣血武者,都暫時放下仇恨前往天湖處,就連血緣蟲最近都老實了不少,因
此他們順利過來集合也是輕而易舉。
不過三日,蘇臨安周圍都聚集了十餘人。
她沒看到龐兵。
龐兵,就是古木村那個自願跟在她身邊當奴僕的小子。
喬一苗出現的時候,蘇臨安就發現原本修爲已經大跌止步於真血境的喬一苗,此刻
修爲已經重新回到了純血境,她過來之後,跌跌撞撞地跪在了蘇臨安面前。
之前蘇臨安領悟天地乾坤陣法,神識進入玄妙的觀天境界之時是看到了喬一苗的,
只因那時候喬一苗並無生命危險所以她沒有過多關注,如今注意到她身上異常,蘇
臨安皺眉問:“你的修爲?”
喬一苗咚咚磕頭,哽咽道:“我……”
“我吸收了他的血緣石。”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我是他的婢女,日後,我便是您的奴僕,我願爲您做牛做馬。”她身材單薄,背上
揹着的殘斧都被她自個兒還大,跪在地上時,蘇臨安連她頭都沒瞧見,那把斧頭上
血跡斑斑,將喬一苗瘦小的身子都完全遮掩。
蘇臨安心頭不悅,問:“他怎麼死的。”
“是古寒玉!”喬一苗剛吐出這個名字,旁邊松竹劍就道:“狗屁的古寒玉,她早就
被血緣蟲寄生了!”
喬一苗慢慢擡頭,說:“我畢生夢想,除盡天下血緣蟲。”
松竹劍:“你們金桐城的人就愛出去殺蟲子,以後算我一個,哪怕我爺爺是城主,
日後我也絕不躲在城內享受,跟你們一起出去前線殺敵。”他拍着胸脯說話,一邊
說,一邊拿眼角餘光瞟木薔薇。
木薔薇眉頭顰起,眼角滑落一滴淚珠。龐兵和一些同僚的死,讓她心痛難當。那幅
模樣,可把松竹劍心疼壞了,嘴上罵得更兇,恨不得當場就出去殺幾隻蟲子泄憤。
外頭蟲子其實不少,就是不知道爲何沒有靠近他們,但如果出去的話,必然是能跟
血緣蟲對上的。
那些血緣蟲如今也聚集在了這天湖附近呢。他以前都不曉得,祕境裏血緣蟲竟然如
此之多。想來都藏在他們無法進入的祕境深處,如今它們也知道祕境即將崩塌,要
從天湖逃生了。
松竹劍不滿地嘀咕道:“該死的蟲子。”
木薔薇比松竹劍想得更深一些。
這麼多血緣蟲若是真的跟着他們從生路出去了,還出現在城內的話,又會造成多大
的危害啊。他們能保證,不讓一隻血緣蟲飛進生路嗎?
想到這裏,木薔薇的臉色就更白了,她甚至想說,“要不,我們不走那條所謂的生
路了。”然而,她開不了口。
她只能讓自己走在最後。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身體去擋住那條路!
……
活人紛紛聲討血緣蟲,唯有狻猊蜷縮在一旁,瑟瑟發抖。
因爲只有它知道,身邊的兇獸全死了,都忒麼是血緣蟲寄生的啊,還是高階的,能
聽懂他們話的 ,並且有的還特別聰明哎,在它們面前說殺盡天下血緣蟲?
嫌命長!
蘇臨安嘆息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血緣蟲和域外武者的仇恨追溯到千萬年前,難
道她能說現在的蟲王是我道侶,以後大家和平相處?
這是不可能的事。
就好像被感染了的墮落氣血武者,連當年的神皇也無法治癒一樣,它們的仇恨難以
化解。
她,管不過來。
只是想到龐兵,蘇臨安依舊覺得有些可惜,然修行一途充滿磨難和艱辛,隕落是在
稀疏平常的事,雖有遺憾,卻不至於動搖她心神。
她看着眼睛都哭腫了的喬一苗,淡淡道:“起來吧。”
龐兵願意將血緣石留給喬一苗,那就說明他是認可了這個姑娘的,否則的話喬一苗
也沒辦法通過吸納他的血緣石修復自身的碧藍血脈重新回到純血境,既如此,蘇臨
安也不會遷怒喬一苗,自然不會爲難她。
一羣人在天湖湖畔休息,又等了兩日後,再沒有生靈往湖邊靠近的跡象。
活着的武者不多不少,剛好二十人。誰也想不到,此次祕境之行,會有如此大的傷亡。
然他們二十人能不能全部活着出去也還是個問題,大家的臉上都寫滿了惶恐不安,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還要等多久?”
有人惴惴不安地問道。
蘇臨安看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牧錦雲道:“等他醒來。”
等他醒來,才能使喚那些體內隱藏着高階血緣蟲的兇獸,而有這羣兇獸幫忙,他們
順利脫身的機率還能大大增加。
“他到底怎麼了?”
大家都不明白,爲何祕境裏會多出這麼一個人?
長得也怪孱弱的,還是個男人,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就這身高,這胳膊腿,白白嫩
嫩不像個爺們兒,以後怕是沒有女人願意跟他。
當然,雖然不懂,大家也默契地沒有去問,現在生死難料,都沒心思去操心別的了。
“喫壞肚子了,還沒消化。”蘇臨安摸了摸牧錦雲有些發燙的額頭,繼續道。
得,這比娘們還不如的神祕男子果然脆弱得很,連肚子都能喫壞。不少人看牧錦雲
的眼神裏頭就帶了點兒不屑的味道,嫌棄得不行。
想當年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蘇臨安沒少受排斥,如今,也輪到牧錦雲了,她樂呵呵地
抿嘴一笑,心道:“這下好了,我們倆就成了域外的醜男醜女,也是天生一對。”
正想着,忽覺有些不對。
蘇臨安看向湖面,眼皮突突地跳,而圍在牧錦雲身邊的兇獸們發生騷動,看起來坐
立不安,就連昏睡中的牧錦雲,眉頭也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有情況!
本來生了許多旋渦的湖面驟然平靜下來,就好像,那些裂隙被人給堵住了一樣?蘇
臨安神識正要釋放,就聽到一聲低呼。
“咦!天湖怎麼平靜下來了,又跟原來一樣,變成了鏡子一般?”松竹劍站在天湖
邊,探身往下看,恰好看到湖面上自己鬍子拉碴的臉。
他以前就愛留鬍子,覺得自己那樣特別帥氣,跟爺爺更加相似,如今卻覺得這樣子
十分頹廢狼狽,心頭有些擔心木薔薇會不喜。
正摸着臉打算把鬍子都剃光時,他又看到湖裏多出了一些綠瑩瑩的東西,待看仔細
了,松竹劍驚呼一聲,“竹葉?”
湖面上怎麼有竹葉?這四周都沒竹林,難不成,天湖底下還長了竹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