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使令上有微光,那光線透過她的衣服,一直映射到了地下河上。
松竹劍一臉古怪地看着蘇臨安。
她身上的鐵甲樣式跟金桐城的其他人不一樣,是那種很薄的皮甲,將身材包裹得很玲瓏有致。說起來,她皮膚過白,身子過於矮小削弱,在女武者當中絕對算不上好看的,可此時的松竹劍覺得自己審美可能出現了點兒偏差,看她也多了幾分順眼。
仔細瞅着,雖然矮小削瘦,可胸脯倒也飽滿鼓掌,被那皮甲束縛住仍舊像兩座挺拔的山峯,腰肢太過纖細,好似輕輕都能折斷,明明他以前也喜歡高大英氣的女人,怎麼這會兒看到這起伏的曲線,都覺得有些晃眼睛呢
當然,最奇怪的是她胸口處居然在發光,那光芒從衣服裏透出來,使得他不自覺地往那胸口處看,看着看着,臉都莫名其妙的泛紅了,還好他留了一臉鬍子,應該沒被發現異樣吧
蘇臨安這會兒並沒有注意到松竹劍的視線,她的目光已經順着仙使令微光的指引,看向了地下河河面某處。
這河突兀出現,河面平靜,河水乍眼看起來並不流動,但裏頭給人一種熟悉的氣息,就好像是
界湖
可界湖必有罡風,怎麼可能有如此平靜的界湖
仙使令滾燙,散發的一束光線直指湖中,像是在指引她過去一般。
蘇臨安只是稍稍猶豫了一瞬,就擡腳往地下河走了過去,只是她剛剛邁步,就頭皮倏地一緊,她瞳孔猛地收縮,心中警兆陡生。她頭猛地往右側一偏,身子歪倒後一手撐地,直接一個翻滾落地。在空中翻滾的同時,手上鈴鐺搖晃,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響動。
嘭
她剛剛所站的地方直接爆裂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且那坑中還有幾道裂縫,是被利爪抓出來的裂痕。
是頭上那些蝙蝠它們開始甦醒了。
此刻,頭頂的蝙蝠基本都靜止不動,但實際上,蘇臨安知道,其中有一隻蝙蝠發動了攻擊,並再一擊落空後又返回了洞頂,隱藏在了蝙蝠羣當中。
它的速度快,力量也非常強大,以她的神識,完全沒有捕捉到它,只是在感受到威脅時做出了本能的閃避反應,這蝙蝠的實力
難不成超過了純血境可天湖祕境是有限制的,除非
除非那個限制修爲的陣法結界鬆動了難道是剛剛的地動,破壞了原來的限制陣法祕境,格局發生了變化
想到這裏,蘇臨安心頭咯噔一下,頓覺這次祕境之行,更加兇險了。
松竹劍跟蘇臨安一前一後站着,蘇臨安緩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松竹劍比她反應還快,此刻已經蹲在了地下河河邊,雙腳都踩在了水裏。
他面色蒼白,一臉謹慎地盯着頭頂的蝙蝠羣,也不敢說話,衝蘇臨安比起了手勢。
他張大嘴,用脣形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要發聲”
蝙蝠對聲音敏感,千萬不要再弄出聲音了
他盯着蘇臨安的手,害怕她手上鈴鐺繼續晃動,倒那時,所有蝙蝠都被驚動,他們怕是凶多吉少。
松竹劍又指了指河面,他示意蘇臨安到水裏來,相比起那個滿是蝙蝠的山洞,他覺得地下河安全得多,眼看頭頂紅點兒越來越多,松竹劍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下鑽進水裏,他入水時自然會發出響動,也就在他入水剎那,有大量蝙蝠被驚動,蘇臨安毫不猶豫地躍入水中,她跳的時候,手裏還緊緊地攥着一個替身草人。
蝙蝠羣紛紛衝擊水面,它們翅膀扇動時的力量,宛如一道道刀芒劈向了河中,將平靜的河面都劈得四分五裂,蘇臨安手裏的替身草人直接裂開,也有刀光劈到她身上,雖沒有破皮,但身上還是有一道道鈍痛,想來被砍出了不少紅印子。若沒替身草人擋住大部分攻擊,她說不定還會受傷
她這一身銅皮鐵骨都會受傷,這說明,她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這地方的陣法改變了,那些本土生靈的修爲再變強
要知道,根據以往的資料,地下雖有蝙蝠羣,但實力都不強,最多也就純血境初期,但現在,這蝙蝠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超乎想象了。
前方,松竹劍身上泛起白光,是他的那個法寶在發揮作用,只可惜,即便法寶被激活,他整個人被冰層包圍,那些刀光仍是有不少砍破了他的防禦,鮮血從傷口處汩汩地往外冒,將河水都染紅了一片。
松竹劍的受傷,更是證明了她的推測。
她繼續往下潛,很快就超過了松竹劍,松竹劍忍着疼沒吭聲,始終跟在蘇臨安身後,等到腳底下踩到了淤泥,他才哆嗦着道:“還好那些蝙蝠不能下水。”
掏出一顆療傷的丹藥喫下後,松竹劍繼續道:“我感覺這河裏也陰森森的。”
“蝙蝠洞那邊肯定回不去了,現在我們只能往前走了可地圖上沒有這個地下河,現在是哪兒都不清楚。”松竹劍正說着話,就看到前方的人陡然加速了,他連忙閉嘴跟上,只是沒走多遠,松竹劍又陡然一哆嗦,並厲聲道:“別過去”
前面的河水中,有一個透明的小白點兒明明只有不到指甲蓋大小,卻讓他遍體生寒,渾身汗毛根根豎起,就連臉上的鬍子都蓬鬆起來,像是炸了毛。
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血緣蟲
血緣蟲一般來說是黑色,品階變化顏色也會出現變化,高階血緣蟲就是紅色,而還有一種無色透明的血緣蟲,是天生的蟲王松竹劍是城主的親孫子,雖然也有參加試煉,可因爲對危險的敏銳直覺,他總能提前避開危險,因此他墮落的氣血武者都見得少,更何況血緣蟲了。
這一輩子,他其實連高階血緣蟲都沒見過。
爺爺說,遇到了高階血緣蟲,就不要不捨得,所有法寶全部激活,將身上的守護靈木都點燃,然後逃跑,這樣或許會有一線生機。他只要跑在別人面前,就能得到喘息機會,因爲血緣蟲一旦寄生了,並不會立刻又挑選下一個人。
如果遇到了蟲王
爺爺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他明白,如果遇到蟲王,結局只有一個。
死
松竹劍的心咚咚地跳,像是要蹦出喉嚨口。
雖然無色透明的血緣蟲是蟲王,但那隻蟲王只有那麼點兒大,看起來應該是幼蟲,還未完全成長起來,它的殼子上還佈滿裂紋,或許,或許他還有救。
只要跑得比蘇蘇快,是不是,是不是就能有一線生機
要不要提醒她還是說他先跑
松竹劍陷入了艱難的抉擇,他握緊了手裏的守護靈木,只是想要換個方向的時候,松竹劍感覺自己雙腿好似灌鉛了一樣,他看到蘇臨安轉過頭來問:“又有不對的地方”
松竹劍張了張口,那一瞬間,腦子裏閃過千萬種念頭,最終,他一咬牙,脫口而出:“是蟲王。”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說出來,但已經說了,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道:“趁那蟲子沒動,趕快過來。”
蘇臨安也注意到了河裏的那隻小蟲子。
白的,透明的,周身很多裂紋,像是被碾碎過,又很細緻地拼接起來,看起來十分虛弱,幾乎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
在河水裏看到蟲子並沒有什麼稀奇,她只是沒想到,那會是血緣蟲的蟲王。
她也見過血緣蟲,來之前對血緣蟲也有很深的瞭解,並沒見過這樣的血緣蟲啊,更何況,她也沒聽說過血緣蟲還有蟲王來着。而最關鍵的是,仙使令的光芒這會兒正照在了血緣蟲上,因此,她對那蟲子並沒有半點兒心悸感,反而莫名覺得有一絲熟悉。
隨着她逐漸靠近,仙使令更加灼熱,那紅光一閃一閃,宛如心跳。
“你你你”身後,松竹劍已經懵了,他明明已經提醒過她,她還要過去,既然這樣,就別怪他自個兒逃命了。
這般想着,松竹劍終於艱難地擡起了腳,他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就那麼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後退,等退到足夠遠時,松竹劍才屏住呼吸,轉身就逃,眨眼就消失在了河底。
而這個時候,蘇臨安已經伸出手,將那隻小蟲子輕輕握在了手心裏。
她身上的仙使令直接從她胸口處飛出來,掙脫了繩索,落在了小蟲子身上,像是一片薄薄的樹葉,將蟲子完全遮蓋,給它蓋了一層被子。
緊接着,仙使令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等到仙使令徹底消失,蘇臨安腦子裏才閃出一個念頭
“這蟲子,難不成就是牧錦雲”否則的話,怎麼解釋仙使令消失,這說明它已經回到主人身邊了啊。
那個俊美無儔的美男子,居然變成了一隻蟲
蘇臨安頭皮一麻。
她真的,很討厭蟲子啊。
一直沒說過話的蝌蚪火終於開了口:“哇,他以前心裏頭有隻噬心蠱,現在居然整個人都變成了蟲子。”
“蘿蔔配蟲子,天生一對啊”
小火鳥剛冒個頭,羽毛都差點兒被水打溼了,連忙又鑽了回去,卻在袋子裏叫個不停。
“啾啾啾”
蟲子,在哪兒,想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