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小鬼都緊緊地盯着張湯,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就等着他眼簾一搭,不給面子,轉身就走。
果然,張湯不負衆望,眼簾一搭,袍角一掀
兩隻小鬼眼睛立刻就亮了。
然後
張湯坐下了。
“”
好像有哪裏不對
兩隻小鬼傻眼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特麼張湯居然坐下了
這是嘛情況
大頭鬼跟小頭鬼臉貼着地,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興許是他們兩人表情太誇張,站在桌旁的雲九無聲地看了他們一眼,見兩人怎麼也沒能從地上爬起來,心知是張湯的“傑作”,這時候倒也不好開口讓張湯放了他們,只好暫時放下此事。
眼見得張湯坐下,雲九也返身坐在了張湯的對面。
她看了張湯一眼,黑暗裏很是模糊。
於是她擡了手朝着那油燈處一攏,便自動有一簇火苗從燈盞之中亮了起來,點燃燈芯。
弱弱的火焰照亮了燈盞的周圍,雲九的面容也被染上了幾許昏黃的暖色。
做完這一切,雲九才正襟危坐,重新看向張湯。
應該只有兩面之緣。
三千鴉殺小境算是一次,這是第二次。
雲九很清楚張湯的身份。
搖曳的燈火,照着她深潭一樣的眸子。
雲九不疾不徐道:“勉強也算是故人相見了,大人若不知如何稱呼,喚一聲道友即可。”
張湯的眉頭,微微鎖了起來。
顯然,他並沒有想到,雲九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人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昔日三千鴉殺小境相見,雲九一劍拍走了張湯,時至今日,卻是雲九修爲不夠,又受制於極域的規則,倒是這風水輪流轉到了張湯那邊。
今昔的對比,多少叫人生出一點奇怪的感覺來。
張湯心裏難得地掠過一些不着調的想法來,然後又回到了雲九這幾句話上。
他注視着雲九。
雲九面上淡淡地,雖然在笑,可實在沒有什麼愉悅的感覺。
可如今
張湯暫時沒有多問,只從善如流道:“雲九道友。”
於是,雲九臉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曾聽聞張廷尉刀筆之吏,起於秋毫之末而位列九卿高位,辣手冷心,殺人無算,是個不好相與的人物。如今說了兩句話,才知世間傳聞不可盡信。”
張湯並不說話。
“你我曾在三千鴉殺小境相見,張大人親眼見過蒼吾,想必知道那是我之法器。如今在枉死城的新鬼名冊上見了雲九二字,卻並未大張旗鼓,帶接引司一干鬼修殺來,反倒是一個人拎了小鬼兩隻,前來打擾。”
雲九脣邊笑容加深。
寂靜的黑夜裏,能聽見周圍的聲音。
大頭鬼跟小頭鬼起不來身,只能竭力地豎着耳朵聽。
雲九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挑戰着他們的理解力,同時也更讓他們或者說小頭鬼心驚肉跳。
大頭是個呆子,聽不懂。
昏黃的燈光,在雲九身上留了一圈淡淡的光暈。
她說話的語調很輕柔和緩,卻有着異常的確定,胸有成竹,所以不疾不徐:“不知,廷尉大人此來,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