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劉預精明，大觀三年的時候，太上皇巡視兩浙，走到餘杭，劉預就準備了三十八道菜，七十二名舞姬款待太上皇，把太上皇哄的高興了，就升官到了京中。”
齊星雲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低着腦袋，假裝沒聽到這話。
太上皇這是有多坑啊，怪不得朝綱會亂的如此之快，原來是上行下效。
幸好劉預不僅有媚上的手段，在具體事務上，也是個有真本事的，做了大學士以後，真要好好幹活，倒是將朝政打理的井井有條。
不過，齊星雲不會完全相信他，劉預相比張廷玉來說，他沒有風骨和操守，一切以利爲主，這樣的人，不能付之絕密重任。
齊星雲讓那羣一等商賈起來，他比較反感官商勾結，而且他內心其實對如今文官體系，有點…瞧不上眼。
譬如東陵書院出身的那批人……
他們辦得淨是些噁心事，所以他下意識的以爲，秦楠書也是一樣的貨色。
“秦楠書，朕知道你現在遇到了難處。就是小商賈賠不起海貿，每次海貿都是賭命，而且是全家性命，但是他們又迫切的想要參合這件事。”齊星雲想了想，笑着說道。
自己把人誤會了，那自己幫他解決燃眉之急，算是兩清了。
“可不是，財帛動人心啊。這也是臣從最開始的秦青天，變成了現在秦狗尾巴草惡名的原因。”秦楠書帶着無奈和一絲的苦楚，當官當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初次出京的他，有點應付不過來。
“你這樣，禁止了遠海的小型貨船，三千料的貨船共計數十艘，跑了兩年，就沉了一艘吧，大船抗風浪，淘汰遠海小船肯定勢在必行，今天不淘汰明天也得淘汰。”齊星雲笑着說道。
秦楠書哭喪着臉說道：“臣也想過這事，那他們豈不是要罵死我？小商賈本來就沒多少貨啊，怎麼可能裝的起三千料呢？”
“你聽朕說完，然後再建個商會，讓小型商賈聯合起來啊，做成一船，省的那些大船空着不動，小船危險還忙不過來。”齊星雲看着秦楠書說道。
這個主意可是雅吉利馳騁海洋的利器，建立聯合商會，大規模出海才成爲了可能。
僅靠幾個貴族，建立不起來雅吉利這等海上強大帝國。
秦楠書的眼神越來越亮，用力的一拍手：“這樣一來，那些空港的大船也可以用上了。妙！”
“還有一招，你附耳過來，朕告訴你。”齊星雲笑着說道。
還有妙招？
秦楠書，在自己看來幾乎無解的問題，皇上這裏還有別的方法？
“保險？”秦楠書疑惑的看着皇上，說道：“這豈不是在變相的加稅嗎？”
巧立名目，苛捐雜稅。
秦楠書第一個想到了這四個字，這政令一出，渡口的百姓不把他罵成狗才怪。
齊星雲看着秦楠書的表情，就知道這事他內心不同意。
齊星雲出的主意，來自楊若晴的札子。
楊若晴上次針對海洋貿易，寫過一個很長的札子，裏面詳細介紹了種種奇妙的法子。
而
這次的主意，就是其中一種。
名字叫做，遠洋意外強制保險。
這種名字和做法，以前從未聽見人用過，齊星雲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一樣覺得這是巧立名目，但詳細看了以後，就不覺得如此了。
這種保險是社會福利，是一種社會保障制度的試探。
家裏的男人出海搏命，船翻了，家裏失去了頂樑柱，整個家庭被毀的一乾二淨，在遠洋這等高危的職業裏，強制保險，就顯得很有必要。
社會公共體系，全民共同承擔出事的風險，在出事之後，獲得一定的賠償，是完全有必要的社會保障體系。
但是秦楠書顯然理解爲了巧立名目，苛捐雜稅。
大齊的社會保障體系很簡陋，但是對立以前的南朝，已經是較爲先進的了。
在京城，從小孩到孤寡老人的關懷，再到死後的埋葬，各種保障，全都有。
而且不是面子工程，而是實打實的制度。
而齊星雲在尋求一條屬於大齊的社會保障體系。
從事高危職業的可不僅僅是遠洋的船工和商賈，還有采礦冶煉這些重工危險工作。
這都是實打實的高危險職業，但是以大齊朝堂的實力來說，顯然這都不能揹負到朝堂身上。
齊星雲在尋找一種發展方式，能夠良性循環下去。
秦楠書還是搖頭說道：“皇上是想着取之於民而用之於民，可百姓不這麼想啊，他們會覺得是臣在巧立名目，那臣就真的是秦饕餮了。”
齊星雲點頭，民智未開，他們會用最淺顯的方式，去理解這種高危職業的保險。想做事，就是這樣，還沒開始的時候，就會發現很多很多的問題。
齊星雲想了想，說道：“而且沒有嚴格的監督，很容易產生貪腐，取之於民而佔爲己有。”
“這就是你、朕、我們存在的意義。”
“你們做官，朕做皇帝的理由，讓百姓理解政策，並且將這個政策完美的執行，並且建立相關的監察機構，來監督貪腐。就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
齊星雲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什麼都讓他這個皇帝把制度、政策解決，那還要他這個朝臣幹什麼？
保險徵收對象是貨物還是商貨的主人、徵收的費用是多少、如何讓小商賈的百姓理解這些政策的目的、如何監督這些政策實施過程的種種疑難問題、如何建立監察機關、如何有效賠付。
這些具體的內容，如果都讓皇帝操心，皇帝還不如直接猝死算了。
齊星雲相信楊若晴的法子，肯定有利於社會的發展，而現在秦楠書面臨的就是這樣的問題。
若是真的翻了船，小商賈出事之後，那這些小商賈的家庭怎麼辦？
秦楠書又好好琢磨了下皇上這個主意，哭笑不得的說道：“臣試試吧。但願百姓不戳着我的脊樑骨罵我。”
“其實臣主要覺得眼下，着實不好確定理賠範圍。”
“例如王某從渡口裝貨，到私人港口卸貨，謊稱船舶翻船，並且把船舶給賣給私港，回到渡口讓渡口知府賠錢，這怎麼界定？”